蒹葭
《诗经·秦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注释:
1.蒹(jiān):草本植物,芦苇一类的草。葭(jiā):初生的芦苇。
2.苍苍: 茂盛的样子。下文“萋萋”、“采采”义同。
3.为:凝结成。
4.溯洄:逆流而上。下文“溯游”指顺流而下。一说“洄”指弯曲的水道,“游”指直流的水道。
5.从:追寻。
6.阻:险阻,(道路)难走。
解读赏析:
“伊人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
本诗分别以蒹葭的“苍苍”“凄凄”“采采”起兴,点明了时间的更替,同时引出了“伊人”“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和“宛在水中沚”的变化。为了追求意中人,主人公有时候逆流而上,有时候又顺流而下,无论道路如何难走,依旧执着追寻,但是意中人却始终“可望而不可及”。
重章叠句是《诗经》在形式上一个很重要的特点。《蒹葭》全篇总共有三章,一章四句,总共十二句,只变动了十几个字。如将“苍苍”改为“凄凄”和“采采”,将“方”改成“湄”“涘”,把“长”改为“跻”和“右”等,起到了回旋跌宕的艺术效果,表现了诗中情感的曲折绵长。
在语言上,以四言为主,并采用叠字连绵词来描写蒹葭生长的样子,不仅有声音上的美感,更有助于表达诗中那种朦胧,惆怅的伤感。
诗中描写的是秋天,这个时候,芦苇已经长得很茂盛了,芦花也开了,但是不是鲜艳的花朵,而是一缕一缕,有着朦朦胧胧的诗意,就像始终触及不到的“伊人”,带着超凡脱俗的雅致。
诗词AB面
”蒹葭“背后有何深意
根据顾栋高在《毛诗类释》中的统计,《诗经》中涉及的植物达一百七十多种,在这些植物意象中,花草类意象是最突出的,而蒹葭是《诗经》中很重要的一种花草意象。
蒹葭是荻苇、芦苇的合称,都长在水边。其中“葭”指的是初生的芦苇。与“葭”有关的词语有“蒹葭之思”,指的是恋人之间的思念;还有“葭葭之亲”,“葭莩之戚”,指的都是关系疏远的亲戚。葭莩是芦苇茎中那一层轻薄的膜,以此比喻关系疏远浅薄。
《诗经》中发生爱情的地方
《诗经》根据内容大致可以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其中“风”指的是“国风”,当中描写爱情的诗很多。有记录邂逅情形的,也有描写爱情甜蜜,或者婚姻礼俗的。在这些爱情诗当中我们可以总结出诗经中恋爱发生的地方大致在哪些地方。
首先是水边,如诗经开篇第一首《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还有这首《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第二是野外林间,如《野有蔓草》和《野有死鹿》;第三是聚会地,如《郑风·溱洧》和《卫风·木瓜》。
诗词小真相
“伊人”到底是何人
《诗经》距离我们已经很遥远了,对于《诗经》的解读,每个人都可能有所不同。
这首诗中“伊人”的解读就有很多种,最普遍的看法是将其视为男子的心上人;但在《毛诗序》中,这首诗被认为是用来讥讽秦襄公不能用周礼来巩固他的国家;在姚际恒的《诗经通论》和方玉润的《诗经原始》中,“伊人”则被解读为贤士,这首诗表达的是惋惜招引贤士而不可得。尽管这些解读不同,但是其中那种对所喜爱的事物的执着追求的情感却是一样的。
根据诗中描绘的意境,我们似乎更倾向于将其解读为男子对心上人的追求。但是由于蒹葭和水的阻隔,主人公只能遥望而无法触及。
古希腊神话中的坦塔罗斯的苦难就与这个主人公的遭遇有相似之处。坦塔罗斯王因自视甚高得罪神祗而遭受惩罚,忍受永远的焦渴和饥饿之苦。他被惩罚站在湖中,湖水到达他的下巴,岸上长着果树,果实累累悬在他的头顶,但是一旦他低头饮水,湖水便退去;当他饥饿去摘果实,树枝便升高。湖水和果实对于他,始终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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