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放躺在榻上，东华正拭去脸上的残泪，墨渊的声音于身后传入耳里——
“白姑娘一人独居于瑶光旧府里，怀胎三年，只有手中的玛瑙镯子陪伴，帝君现在可能明白，她的‘何苦如此’？”
东华并未反驳他的话，只替她盖好被子，望她的目光，已无了平日的平静。她一女子都可不畏生死，他又怎能再顾虑其他？
“战神，三生石上刻名，需要我的心头血来养苍何剑，而后吸取天地精华。”他抚上她的脸，语气里仍是平静，却字字珠玑，“还望你能相助。”
出乎意料的回应，墨渊尚未开口答复，他已朝自己跪了下去……
已入了夜，东华简单处理了伤口，于榻前坐着，单手撑案，浅眠而息，只等她醒来。
直那天已发白，晨光依稀，晃了他的眼，他才醒了神。
侧身而望，榻上却无了人影。
第四次……
昆仑墟殿外，凤九缩在墙基台阶处，瑟着双手向外探去，墨渊终于练完了剑，她缓了口气，小跑着往门外奔去。
一道结界闪了下来，硬生生挡在了门口。
她惊得缩了身子，微瑟着回了头，只见着东华帝君站在那儿。
她双手环着自己，抓着玛瑙镯子，紧着嗓子一步步后退，直至缩在门旁的角落里。目光涣散不定，那眼里除了惊惶，还有警惕。
什么时候，她看他的眼神变成了这样？
他立在原地，她便收回了目光，盯着手中的镯子，仔细瞧着上面玛瑙珠的纹样。
“九儿……”
他开口唤她，她却没听到般，仍静静地看着镯子，时不时嘴角上扬，好似在回忆里。
他往前迈了一步，见她不再躲开，才缓步走到她身前，蹲下身来，伸手替她理了理已发乱的长发。
“九儿，我们谈一谈好吗？”
她抖了抖脑袋，甩掉了他的触碰，向旁边挪了挪身子，继续低头转着玛瑙珠。
“九儿……”
他伸手去握下她的手，想要她抬起头来。她再不想理他，再躲着他，也该听他把话说完。
可他触及了她手中的镯子，她便用力抽回了手，一下打开他，往后缩了几分，生怕他抢了去。
她此刻像个痴傻之人。
这是东华的第一反应。
他不敢相信心中的猜想，下意识上前去环她的肩膀，“九儿，你怎么了？”
他越是靠近她的目光就越慌措，一下紧张得哭叫了出来，使劲挣着他的束缚，握着手中的玛瑙镯子去打他。
“走开！走开！别靠近我……”
他被她推搡着跌在地上，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她……
“九儿……九儿！”
他一声声唤着，她挣扎着一顿，迷茫地抬眼看了看他，最终像是确认了什么，她晃着脑袋，更加使劲地要挣开他的手，一下下去打他的伤口。
她疯了。
被她打得生疼，他却也顾不得了，紧紧托着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哪怕那眼神再空洞，也想从中找出一丝动容。
“九儿，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和她在一起，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失去理智了！
可他越是这样，九儿挣扎得就越厉害，边哭边用力掰着他的手。
东华被她扯得不行，甩开她的手，那串玛瑙镯子一下被扯断，珠子瞬间散了满地。
她的眼神瞬间就发了狠，一下咬了他的手，逼得他松开。
他盯着自己被她咬出了血的手，再看她跪在地上，哆嗦着手一粒一粒地去捡那些珠子，只胸腔里有股气闷得他难受，好容易喘了口气，想要上前帮她一起捡回珠子，却听到她喃喃自语——
“陛下，陛下，是九儿不好，九儿不该离开皇陵，不该丢下你的，九儿捡完玛瑙珠就回去，不要生气，不要生九儿气了……”
他缓缓起了身，眼见着她这样，只觉得上苍好不公平。
掌心中仙力流转，那些散落地上的珠子便聚到了他手中。他蹲在她身边，将珠子摊在她眼前。
“找回来了，玛瑙珠都在这儿，九儿，不哭了，没事了。”
撩开她的散发，替她逝去脸上的泪，诛心之痛，不过如此。
九儿，我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你宁可去追一个幻影，也看不到呢？
墨渊站于远处，见了他们这般，只得仰天长叹。
落花有情，流水有意。可却偏偏，落花已随风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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