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孩去给姑姑拜年。听到堂姐吵骂姑姑。

嗓门很大，话很恶毒，噼里啪啦像雨点密集而下。姑姑一句也没回应。

姑姑在厨房一只手炒菜一只手抹泪。

女孩没有妈妈，从小到大，一直很羡慕堂姐有妈妈宠爱。

她想不通，堂姐怎么能对最爱她的妈妈恶言相向？

还是在春节在妈妈为她做饭的时候。

单位保洁大姐的弟弟是家里唯一男孩，得到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

因为妈妈没有把10万块的拆迁款给他，从此视妈妈如仇人。

老母亲70多岁了，常常被儿子骂的浑身发抖。

姐妹一相劝，就会被他揍一顿。

骂的最凶的一次，老母亲流着泪拨打110。

可每逢春节，老母亲最牵挂的还是儿子。

春节期间，微信朋友圈里晒的最多的是妈妈做的菜。

烝、煎、炸、炒、煮，饭桌摆不下，一盘摞着一盘。

我特别羡慕朋友，有那么多和妈妈的记忆。

有些人嫌弃妈妈控制欲或者农村土炮，

有些人却连妈妈都没有，比如我。

我一丁点关于妈妈的记忆都没有。

我一岁时，妈妈以一种十分决绝的方式离世，悬梁自尽。

爸爸出去讨生活，把我留给奶奶。

为了再讨个老婆，爸爸相了很多亲，最终选择了我的继母。

和那些离异带娃夫死带娃的女人不一样，我继母是枚未婚女青年，还是美女。

追她的小伙子从家门口一直排到外边的戈壁滩上.

隐去丧妻有女，我爸最终赢得继母芳心。

我6岁时，爸爸和继母到奶奶家接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奶奶的女儿，对从天而降的“父母”好奇又恐惧，不肯跟他们走。

奶奶说，她有６个子女，加上我，她养大了７个孩子，她养小孩养够了。

而且家里实在太穷了，跟着爸妈就能天天吃上肉和糖，而不是天天吃红薯和野菜。

临走前，奶奶悄悄把我拉到一边：

以后要多干活少说话，勤快的人到哪都讨人喜欢……

我说，我想你了怎么办？

奶奶指指天“一下雨，就是奶奶在想你，对着雨说话，奶奶都能听到，但要悄悄的，不能让别人看到……”

说着说着就成了泪人“等你长大了，做得了自己的主了，就能回来看奶奶了……

做火车倒汽车辗转数日，到了牧业。

我爸在山上给公家放驹里羊，很少回来，家里只有我和继母。

不知道如何相处，只好小心翼翼少说话或者不说话。

因为在家里呆着不自在，我就特别喜欢去别人家。

这让继母十分恼火，没少骂我，越骂越生份。

继母脾气爆，发脾气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我弟弟还是婴儿时，常因哭闹被她扔到屋外。

全然不顾外面是严寒还是酷暑。

我弟弟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因为生气，她撕过我的课本剪过我的衣服罚过我不许吃饭。

我从来不服软不求饶，等到下雨天，就躲到僻静处哭啊哭。

看到别的小孩在妈妈跟前撒娇撒泼，我就特别羡慕，我从不敢。

我和继母从未牵过手，也没有拥抱过，连话也很少说。

上小学时，我家搬入牧业更深远的地方。

我们家有两百多只羊，四头奶牛。

六条狗，一头驴、三匹马，数量不详的一群鸡。

七只疯子一样、见人就追着啄的大白鹅。

公家给我们划了四十亩地，本来全是种牧草的。

在我爸的决定下，三分之一的牧草地被改良。

种了包谷，用来做青贮饲料。

种了甜菜，冬天跺碎了拌在饲料里喂牛羊。

还种了西瓜，专门给奶牛吃的，用来催奶。

还有半亩菜地。

活太多了，我们一家人起早贪黑，总也做不完。

那种一放学就写作业的待遇我从未有过。

（牧业上的小孩子回家都得先干活）

顶着烈日打牧草。

披着月光拉甜菜、掰包谷。

当一切活计结束，才能写作业。

尤其是冬天，作业得到棚圈里写。

每隔半小时要巡下羊房。

把生产的母羊和小羊拎到架了火的暖房。

遇到生产不顺的母羊帮把手，把小羊掏出来。

等巡完回来，作业本不是被羊吃了就是被牛吃了。

因此没少遭受老师溪落：

被牛羊吃了？恐怕被你自己吃了吧？

早起后，继母去挤牛奶，爸爸往羊槽添草料，我把牲畜赶去饮水。

一家人分工明确，各自忙乎，根本顾不上做饭。

我的那份活干完就得飞快往学校跑。

走走跑跑一身汗，驱了寒也忘了饿。

结婚后常去小姨家住。

小姨每天都早早起来做早餐，做好了再挨个把一家人叫醒。

我说，新疆人都没吃早餐的习惯啊，你家一点都不像新疆人。

姨父骂：瞎说！新疆人咋不吃早餐？！

我们家一天三餐，长年累月，雷打不动！

我表弟（小姨儿子）从未饿过肚子上学。

放学一进屋，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在桌上了。

我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对门大姐听。

她说，你这个傻妮唉！没妈的孩才没早餐吃啊！

她十几岁从河南来到新疆，在128团定居，有一儿一女。

从孩子上幼儿园起她就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做饭。

家远孩子中午回不来，再把午饭做好装到饭盒里给姐弟俩带上。

遇到暴雪天气，怕孩子走丢，她要到学校接。

丈夫酗酒脾气暴又不撑家，她婚后没少吃苦受委屈。

她说，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养大成人，这是当妈的义务和责任。

如今她是熬出头了，儿女都很体贴孝顺。

我丈夫也没吃早餐的习惯。

他十三岁时父母过世，初中念完就出来混社会。

比起生存，哪还有心思去想有没有早饭吃！

是的，稍稍留意就能发现，

那些有妈妈的人，无论是成人还是孩子，

只要和妈妈住一起，总是会有早餐吃。

无论丰盛还是简单，妈妈的爱从不缺席。

■

我买房、结婚、生子，人生三大事，我父母都未出场，电话也没打。

没有妈妈的小孩就是孤儿，我只能靠自己的身体给自己制造亲人。

怀孕那一年，我常常梦到生母，她在梦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总是和蔼的重复同一句话：孩子，你有了亲骨肉日子就不苦了。

我觉得真是太有道理了，开始准备孩子用的肚兜、尿布和小垫子。

一针一线全是自己手工缝制。

我这双手从未摸过针线。做出的东西特别丑，做了拆，拆了做。

惹的邻居大姐、阿姨笑了又笑，

都是能买得到的东西何必这么麻烦亲手做？

当然要亲手做！

因为肚子里是我的亲骨肉啊！

我是剖宫产，麻醉使我意识模糊。

可还是清晰的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我默默向孩子许诺：

我们母女生死之交，我当尽全力护你此生周全！

你妈比我妈好千倍，宝贝你多有福气啊！

女儿是我一手带大，如今她三岁半了。

在我跟前撒娇卖萌，撒泼耍无赖，开始和我斗智斗勇。

我从不指望她长大后能成为什么了不得的人，

只要成为一个热爱生活，不对母亲发脾气的人就行了。

最后祝愿天下父母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