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没有

我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丢了写随笔的习惯,之前的我喜欢在精致的本上,画上彩色的格子线,一行行字如燕儿落在纸页上,也许一个习惯的养成需要三四年的期限,而丢了它就只需要一天,人的惰性和耐性反比例增长,而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座天枰可以让他们不歪斜。2015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对一个人说,我好惶恐,我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我说没了的人早就蚀成了白骨,活着的人却一事无成,于是乎措措就出来理直气壮的摇旗反对,说你还要一个二十三四岁的人有多大的成就,对我怒其不争,忿忿不平的样子跃然微信界面上。

今天是公元2016年12月29号,农历腊月初一,96年腊月初一我奶奶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开了,时隔20年,我依然能清晰的说出我奶奶沧桑的样子。老太太戴着一副银环耳坠,一副银镯子,银镯子一只传了我贫穷了一辈子的二姑,一只传给了我久经悲伤的母亲,老太太就像个预言者一样,准确的把珍贵传给了需要安慰的人,也是对她好过的人。曾经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我们属番教,死了也是由番教的阴差管理,一直半信半疑的我,在高考成绩出来的头一天晚上,做了个温馨的梦,我梦见了我从未见过的爷爷,我三岁就走了的奶奶,我17岁走了的父亲,我记不清爷爷对我有什么表示,但我看到了奶奶身着传统半常,两根长辫,花白的发还是那么乱糟糟被风吹过的样子,捻着念珠的粗糙的手端着一碗酥油,一点一点涂在我的额头上,嘴里还念念有词,父亲还是一副很正派的样子,不像病重时那么瘦,塌陷的眼眶恢复了健康时的样子,一对儿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父亲捧着一条虎皮做就的哈达,轻轻的搭在我的脖子上,祝祷完毕,一声闹钟叫醒了噙着一眼泪的我,走了的人究竟是走了还是没走,家西番果然是番教的家西番。

到今天,2016就剩了三天,再到今晚我睡着明天醒来,就剩两天,我寻思着我能有什么好的计划送给2016一个圆满的结局,可能慈悲,感恩就是送给这个世界最好的祝福了。我们总是在讲慈悲在讲感恩,可是到了真正慈悲和感恩的时候我们却在看着别人行善,不坚定的心在我和他之间徘徊,这是个错误的想法。诚然,现在的社会带给了忙碌的人太多的欺骗,我看过北京的地铁上有残疾人匍匐在地上,劣质的音响播放着悲伤的歌,每一个看过的人可能都会好奇,但是绝对不会施舍,施舍的一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因为他们没见过这些残疾人脱下伪装的样子,童心总是真实并且简单的,可惜我们长大就扔了它。我也见过一些健康的女子拉着脏兮兮的孩子,教那些孩子拖着路人的裤腿拽着衣袖,到现在,乞讨竟然成了一块钱两块钱还解决不了的问题。刚上大一的时候,寒假回家我跟着学长学姐在北京西站候车,一个浑身补丁的老太太晃着一个搪瓷缸子朝我要钱,我掏出钱包,警惕的师姐一下就给打回去了,我塞了一块钱给那个老太太,然后懵懵的看着他们,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导致师姐那么愤然,久经游历的他们说,我这样的行为会召唤来没完没了的搪瓷缸子,顿时糊涂,到底怎么做才是慈悲,迷惑到了现在,一场大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才想明白,佛说众生如母,那你就把众生当成是你某一世的父母吧,别生莫名其妙的气,别犯不请自来的愁,身子是自己的,人身得来不易,你要珍惜,珍惜他人,珍惜自己。

现在的我,每个人都说我气色不太好,但我确实能感受到我自己在恢复,我能大声说话大声唱歌快步走路,蹦蹦跳跳就上了楼梯,我希望过了今天我能还给你们一个以前的小铁,健康,快乐,自在,特立独行。我是水瓶座,我希望做我自己。

从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我就没有在自己家里过过年,每年到了年根的时候我叔叔会叫我们母子去老家过年,老家的年过的很热闹,我们一大家子的人会在吃过饺子以后炖上杂七杂八的骨头,牛肉羊肉猪肉,只要是肉统统塞进铁锅,也许真的只有三十儿的晚上,忙活了一年的庄稼人才敢放开了在大铁盆满满当当捞上一盆子肉,水汽蒸腾,吃的人满嘴流油,我也不知道下一口咬下去吃出来的是牛肉还是羊肉,我喜欢喝汤,油油的肉汤,加点麻麻的花椒,放点细碎的青蒜苗和芫荽,一口闷下去满肚子热乎,人间美味不过如此。都说人是最笨的,最好的东西非得等着到了那几天才肯拿出来吃掉,不知道是谁造就了这么个传统,我也无心探源。零点的钟声还没敲响,璀璨的礼炮还没点亮,桑墩子上早就围满了微醺或者酩酊的男人,拉扯上大小的儿男,背着新打的柏香,松枝,揣着红,揣着哈达,手里的风马随着一声拉嘉咯抛在冷冷的风里,鞭炮响起来,二踢脚炸起来,煨桑台上的烟,袅袅升腾,那是我与佛的的无声对话,我祈祷雄伟神圣的大黑山保佑苍生幸福安康,窃窃的也祈祷诸神护佑我顺顺利利的走完一生,还有我的家人朋友。高大的黑山啊,我曾到过那小小的神庙,年久失修的小屋不失传承了千百年的庄严,这里是传说里杨家将的寄魂神山,这里是曲拉洋尼。虔诚的黑头人一把抹下油乎乎的帽子,肉还没吃帽子却油腻的这么早,庄户人家是忙碌的。磕头是要磕小头的,地方太小磕小头都会被人不小心挤下土楞坎,新衣新裤,认真的跪倒在一片黄土上,新打的辫子额头上早就占满了慰藉的土,我在凌晨的时候早早的给佛爷拜了个年。

醉了的人,终究是醉了,嘴里说着胡搅蛮缠却听了让人心里一暖的话,“你去年咋没来我们家喝个酒,坐一会儿,今年一定来啊”,“你这个人咋这样,考学了就不联系我们,走今晚去我家,我肉早就煮好了,酒管够”。我记得某年三十儿,煨桑完毕我硬生生被小伙伴们从我叔手里拖走,在a君家里,一块一块的肉被塞过来,“你看你这么瘦,去学里吃不饱吧,多吃点,三十晚上吃不坏的”,我噙着泪啃完一块块排骨,还记得小时候我转学走后,你带话给人说你好想我,现在的我和你却只剩下相见时的寒暄,我多想在你家的热炕上再睡一回,咱们聊整整一个晚上的过去和未来。我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的时间,一个人会突然的开始回忆,回想过去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并开始主动的开始找寻丢失的快乐,可惜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人等不到那会儿的到来。醉了的人,终究只醉了脑子,没醉了心,一句句掏心的话直溜溜的甩给你,放开了胆子,好听的难堪的都甩出来,平素的光阴逼得太忙我都没时间听你说我,你给我尴尬,能解释的我就解释,做错了的我就给你道歉,这样咱们就可以好的像小时候一样了。

2016眼看着就要跑走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中国人一年圆满的完结,顺应时代的大潮,新纪元也是需要应付的,老乡们在商量着元旦聚会的时间,我们又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啊,我的eclipse学不会,那索性就扔到年后去吧,有兴头就瞅那么一两眼,没心思的那就等来年再说,我是个大胆的不敢大声说话的人,村上春树都要不声不响的做个大人物,但我还是个小人物啊,我没钱没后台没学历,可我有家有家人,我有渐渐恢复健康的身体,我好满足,我做个平凡的人就好,就像只懒洋洋的猫吃饱了新鲜的饭,趴在被热气蒸着的井盖上,一米阳光不偏不倚照在花白的身体上,啊就让我伸个懒懒的腰,没了太阳我就藏匿去没人找得到的窝,再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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