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从三峡大坝回来的时候,
我想起我爸常跟我讲,我出生满一百天的时候大江截流成功。
出生在宜昌,好像我的人生总是和三峡大坝、葛洲坝分不开。
以前我爸就是靠跑三峡到宜昌的长途赚钱的;
最好的朋友李元良的老家就在三峡;
还有我的大伯,他以前是大坝上的建筑工人。
虽然大坝壮观,
虽然它很多建设规模以及技术堪称世界第一,
虽然它给国家带来了很多无法计数的经济利益,
但是因为它的建设使得我的大伯失去了生命。
我对大伯的印象不深刻,
只知道他去世的时候我爸神经恍惚,一个大男人躺在床上哭不吃饭,谁劝都没用,天天到公司去扯皮,拦都拦不住。
我妈让我去劝我爸,因为大人们都觉得我劝能管用。
现在回想看看,失去了自己亲手足的人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那个时候我才上小学,什么也不懂,
我被我妈逼着去跟我爸说,爸你不要伤心了,你去吃点饭。
我只记得我当时很害怕,说话声音很小,觉得爸爸不像爸爸。
我爸坐在奶奶家的床上眼睛红红的把我望着,我看着他那个样子好害怕。
那时候我觉得我爸肯定是疯了,我都不敢靠近他。
那段时间家里大人忙事情,我和我哥没人管。
我俩不懂事,钻着空子玩也不写作业。
小孩子不懂亲人的逝世意味着什么,
现在长大了才能慢慢明白。
我对大伯最深的印象就是他脚臭、爱喝酒、脾气大、爱吃辣、超凶。
我小时候怕他,基本见面了都不跟他讲话。
记得有一年十一放七天假,
他给大姑打电话非要让我和哥哥去三峡玩。
我大姑把我和我哥送上车,让我哥带了电话,方便我们下车了给大伯打电话
他答应了他来接,结果他没来。
我和我哥就一直在车站等啊等,
等了好久,是大伯的一个朋友来接的。
我们去到大伯家里的时候他还在坝上上班。
他家很简陋,没什么家具。
我和我哥就在那时候的大妈的亲戚家里吃的午饭,都是陌生人,我连菜都不敢夹。
饭后我和我哥就在那个破房子门口玩了一下午,晒黑了好多。
晚上大伯带我们去看了一个表演舞会,
我们没有座位,于是他让我们坐在台阶上,结果哥哥的手指还被别人踩了。
回去之后我们连刷牙的牙刷都没有,
是大伯跑下楼去买的,
他们家的床没有蚊帐,晚上我一直没睡着。
我清楚的记得我当时被咬了十四个包,
我们一回家就跟我大姑告状,我大姑还打电话把大伯骂了一顿,怪他没把我们照顾好。
现在想想虽然照顾的不好,但是他尽他所能了。
他那时候条件不好,所有的照顾不周现在我能理解。
是我那时候太小不懂事,还告状。
以前哥哥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买了一个小树苗,
哥哥带回奶奶家的时候我吵着要出去种树,
我和哥哥把树苗种在奶奶家的菜园子里,
大伯带着我们去漫山遍野的找蚯蚓,为了给小树苗松土。
转眼他离开已经近十年,
宜昌有了好多变化,我不知道他看不看的到。
今天去三峡的时候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以前的家住在哪里了,
因为晕车不舒服,还是想拼命回想我和哥哥是在哪车站等他来接的,
可惜,我没想起来。
三峡的变化也大,以前坝虽然修好了,但周边还没有这么完善。
努力回忆我以前来那时候的三峡的样子却想不起,
我也慢慢忘记了他以前在的时候留给我的印象,带给我的感觉。
怪我笨。
我和大伯的唯一一张合影是小时候上幼儿园照的,
我的额头上印了一个红印,好像那天是幼儿园表演节目,我也去表演了。
他坐在奶奶家的沙发上抱着我,我咧着嘴傻笑着。
这照片我读高中住校的时候带着,
复读的时候带着,
现在也带着。
我爱吃辣肯定是像他,爱发脾气肯定也是像他,
我还会在不经意的某个时候想他。
我爸也像他,我爸一定也会常想他。
我们是一家人,血脉相连。
未来有很多无法预见,
但我希望我的家人和朋友们以后都能长长久久陪在我身边。
时间是静止的,是我们在流逝。
尽管如此,我也希望我们能流逝的慢一点,
希望每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一个都不要少,
每年放孔明灯的时候一个朋友也不要少。
大坝真的好壮观呢!
我为他曾经的参与而感到自豪!
要是他今天能看到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