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别人笔下的乡愁,品味的是文采,感悟的是情怀。“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真正的乡愁,是属于异乡人的。
在我的家乡,不兴过中秋,所以并没有那么隆重。小时候我们只知道“八月十五”,却不知道“中秋节”这个名称,只是每年到农历八月十五之前,镇里的集市上会有卖肉的,村里也会出现转村卖肉的,这是除了春节外唯一可以吃上肉的时节,但月饼什么的,除了家中有城市亲戚的可能吃过,其他孩子见都没见过。
第一次知道“中秋”这个词,知道月饼这种食品,知道中秋节就是八月十五,是在小学书本里,在语文老师的课堂上,老师告诉我们中秋节是团圆节,人们用圆圆的月饼隐寓团圆之意,这一天是一年中月亮最圆的一天,人们要给天上的明月供奉月饼、水果,一家人围坐在月光下赏月、吃月饼,思念缺席的亲人。而在异乡回不了家的人,对月遥望,“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后来的日子,学过几首与中秋、与明月、与团圆、与思乡有关的经典古诗,读过不少抒发思乡情结的文章,那浓浓的乡愁、淡淡的忧伤,在我的心里,激起了一种莫名的忧郁的美感,我以为,乡愁是美的!
至今记得独自在外求学的第一天,当父亲为我跑完所有的报名手续,在宿舍亲手为我铺好床铺,在学校食堂为我办好饭票,安顿好一切后,父亲要回家了,我送他出校门,父亲坚持不让再往前送了,让我进学校去,我固执地要看着他走。也许是理解我沉默中的倔强与坚持,父亲不再催促我回校,他猛地转过头去,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一直目送着父亲的背影,那时的父亲,稳健、矫捷,身板虽瘦弱却硬朗,腰杆挺得笔直,大步流星、步伐沉稳、掷地有声,那时的父亲在儿女心中是山、巍峨高大,是岸、踏实可靠,是海、静默包容。他的背影在我的目光中变得模糊、变得湿润起来,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在父亲转身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此也成了异乡人,一种远了、远了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泪水便夺眶而出。
孤身在外的日子是难捱的,虽然白天里教室上课学习,图书馆书海徜徉,闲暇时和同窗好友几乎逛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然而每当夜深人静,舍友们都已进入了梦乡,故乡突然就跳进了脑海,双亲的呼吸仿若就在耳边。周末那些爱热闹的舍友们结伴出去玩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正看着书,又神游回家了:那个平日里也没特别注意的村落竟如此清晰,令人魂牵梦绕;那两个甚至都没对我流露过爱意的人,竟是这样强烈地占据着我的心,让我牵肠挂肚。原来,一切早已刻进了我的骨子里,融入了我的血液中,乡愁,原来是一种本能!以后的日子我是枕着故乡牵着父母入梦的。
那时中秋没列入法定节假日,在外的第一个中秋节,刚好是礼拜六,礼拜五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我抄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夺门而出,一路小跑出教学楼、出校门,奔向车站,乘车回家。城里人重视过节,乘车的人很多,三四个小时的车程,我是一路站回家的,到村口已经九点多了,一阵风过,那种沁人肺腑的凉意召示着秋意已浓。
同车的几个邻居中有人惊叫:“快看月亮!”,大家都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东南方向的天空。通往村子的路两边除了农田就是柿子树,中秋时节,田里是刚播种过麦子的希望之田,柿子树上的果实节前刚刚被摘下来了,树叶也稀疏了不少。在这宽天阔地、广袤无垠的天地间,月亮就像一面反光镜,让我将这片土地一览无余,看得一清二楚;月亮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归来游子回家的路 。
时至今日,仍觉得那天的月亮最圆最大,那片天上的月儿最亮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