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黄眉，大家都叫我黄老大，我是一只企鹅，一只跳岩企鹅，而不是人们印象中的黑白两色的企鹅（那是我们的近亲-帝企鹅）。

一  出发

在海上生活快半年了，今天是我们一帮哥们约好了一起返回到出生地的日子，同样，也是我们和爱人分离的日子，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已经在大部队的簇拥下，踏上了这次的回乡之旅。

“老大，你还记得咱们筑巢地的具体位置吗？”大脚用游出海面的空隙跟我说话。

“大概位置错不了，我觉得再游个半天就差不多到了。“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上次我离开那里的时候也才几个月。

大家不再说话，只是跟在我的身后，用这半年来练就的游泳技术和风浪搏斗。我尽量使每一次鳍的划动都又快又稳。当我跃出水面在空中滑翔的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有了翅膀，仿佛可以一跃飞回故乡，筑好巢，好快点见到我心爱的她。

海浪总是及时把我从幻想中拍醒，让我继续奋力地向前游去。

二 登陆

又一次跃出水面，我看到远处有了海岛的模样，我心中暗喜，又深吸一口气，潜入水里，奋力向前游去。我想再确认一下。当我再次离开水面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们前方的海岛。我忍不住向身后喊着：“兄弟们，我们马上到家了。“

一时间，身后一片欢呼声和身体拍击水面的声音。当目标就在眼前时，大家游得更起劲了，借着海浪和风势，离海岸越来越近了。

突然又是一个浪头，我们好几个伙伴一起被冲上了岸边的礁石，我回头看，有些伙伴又被浪带回了海里，一旁的棉花显然被摔得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还傻坐在原地，直晃脑袋。我赶紧冲大家喊道：“大家快走，小心被浪卷走。棉花，快站起来。“我一边喊一边率先往高处跳去。我没有再回头看，尽力远离海浪，没几步，大脚已经超过了我，我心下暗想：他的”大脚“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当我和身旁的几个伙伴终于到达了一处相对平缓的岩石上时，才发现棉花不在队伍里，往下看，刚好看见他随着一个大浪直接拍在了一块岩石上，大家一起高喊：“棉花，快起来，快跳啊！“棉花还有点晕乎，听到喊声瞬间起身，终于在下一波浪拍来前离开了那里。海里还有很多伙伴在继续与海浪奋战，我们不敢多作停留。

上岸只是我们此次返乡路上的一个小小考验，更严酷的还在后面等着我们呢！

抬起头，一百多米的山崖，仿佛直通天堂。这里没有经过改造的石阶，没有直通目的地的坦途，这里只有通过我们一次次起跳，一次次掉落，再起跳后找到的一条生路。

火花二话不说，就率先往近处的岩石上跳去，他永远都是这么的风风火火，大家都紧随其后。只听“哎呀“一声，火花已经从我的头顶掉落，刚好砸在了我的身上，我一点事儿没有，再看他，径直向山崖下滚去，瞬间又回到了起点。大家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们圆滚滚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减震器。这时候，火花已经重新爬了起来，在我们身后继续跳着赶上来。

大脚开始施展自己的“大脚”优势，三两下跳上了一处崖壁。大家来不及看身后的火花，又自顾自向上攀爬。

等我们跳上一个平台，才发现我们的路通向一个狭窄的崖壁，那里不断有浪头扑上来，有好几位想要退却，但是环视四周，只有这条倾斜向上的路可以带我们走上崖顶。我走在了最前面，大家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我边走边向大家交代着：“大家看好了，等浪一退我们就往前冲。”看准时机，我已经带头冲了出去，可是冲到中途，面前出现了一条沟壑，不宽，但对于我们企鹅来说，那也是一想极大的挑战。我刚想跳过去，身侧的浪头已经扑了上来，我马上俯下身，缩紧身体，晃了几下，终于站稳了。可是有两个同伴已经先后滚下了岩壁，回到了起点。我们知道他们不会受伤，但是前半程的付出又功亏一篑了。同样，作为跳岩企鹅，我们也知道同伴和自己一样，是永远也不会放弃的。

我没敢多想，赶紧离开了那最危险的一段。终于到了一个远离浪头的位置，我回身跟后面的伙伴喊着：“大家看准时机，不要犹豫，有浪扑上来就马上趴下。”后面的伙伴们明显胆子大了许多，陆陆续续穿过了那道危险的小径。

我和大脚走在最前面，毫不犹豫继续向上跳跃，攀爬，后面的伙伴们也紧随其后。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平缓了许多。

我们一鼓作气，终于到达了崖顶。

三 登顶

站在最高处，任由海风在耳边呼啸。向下看去，大海还在呼啸着，奔涌着，岸边，还有伙伴在浪里挣扎，跳跃。我向更远处望去，有隐隐约约海岛的形状，此时已近黄昏，海水和天边的晚霞融为了一体，金光灿灿，仿佛也在为我们的胜利而庆祝。我知道我的爱人就在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她要积蓄能量，等我筑好了巢，她就会来跟我团聚，此时的思念，远远胜过了登顶后的喜悦。

突然，我的思绪，被大脚激动的声音打断了：“老大快看，棉花和火花也上来了。”说完他已经冲上去和两个伙伴拥抱了。历经千难万险后的重逢，是何等的来之不易啊！

等最后的一个伙伴登顶，我们一起为他欢呼。

要抵达筑巢地，还要翻越一座山坡，这跟我们刚才爬的山崖比起来已经不值一提了，大家都撒开腿往前跳去。平时不急不慢的棉花，这个时候跳在了最前面。刚好是一段下坡路，也许是得意忘形了，大脚的两只脚一绊，他胖胖的身体直直向前栽去，大家连忙避让，哈哈大笑，可是脚下不停，继续向我们的筑巢地赶去。

终于在日落前，我们到达了。

这里已经有人先到了。看我们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们立刻警惕起来，竖起了头顶的羽毛和我们跳岩企鹅所特有的黄眉毛。

我和伙伴们连忙停住了脚步。近处的位置已经被先来的族群占据了，要去剩余的筑巢位置，就要穿过他们的地盘。我想去跟他们的首领商讨一下，可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好的措辞，火花已经冲进了企鹅群里，“啊，这个暴脾气。”棉花还在那里埋怨他，我和大脚已经跟着冲入了企鹅群，后面的伙伴们也都冲了进来，一通互相踩踏，互相啄，我们是一个集体，只有在一起，才会减少损伤。

四 筑巢

终于冲出来了，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

棉花第一个抱怨道：“火花你这臭脾气，害我被啄了下脑袋，好疼啊！”火花哈哈大笑，说道：“等老大跟人家谈好了，说不定位置又被别人给占了。”想想也是。我赶紧提醒大家：“先不多说，快找位置。”等我们都找好了位置，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说是筑巢，最主要的就是选址，位置选好了，其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准备的，就近的物资太过匮乏，除了一下枯树枝和草秆，也没有什么可以选择。

稍事准备，夜色已完全弥漫在了整个岛屿和远处的海面，只有点点的星子在头顶闪烁。一路的奔波和攀登，让我的四肢累到了极点。四周没有一点声响，和我一同赶路的伙伴们，也早早闭上了双眼。我还没来得及做梦，也没来得及计算我的爱人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睡意已涌来，我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我是在晨光中醒来的。初升的太阳，只是耀眼，却没有太多的温度。我看向远处的海面，没有看到我心心念念的身影。她应该没有这么快抵达。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望向她会出现的方向。

这是一个枯燥但是有意义的一天，我们一帮伙伴，俨然一个个贤惠的“家庭主夫”，整理着家务。

后来的每一天都这样重复着，我们的巢没有更豪华，因为我们不能离开自己的巢太远，防止自己精心准备的巢穴被别人入侵。在旁边的几个哥们为了一束草秆大打出手时，我悄悄地给我的爱人准备了几颗圆圆的石头，作为我们久别重逢后的见面礼。

五 归期

这样的日子缓慢且煎熬，两周的时间终于过去了，离她的归期越来越近。

身后不远处的大脚说：“老大，好几个月没见了，你说我老婆会不会认不出我了？“

我回身笑着回答他：“怎么会，你的大脚独一无二。“周围的邻居们都笑了。火花又接着说：”我老婆跟我一样，也是个急性子，估计她跑在最前头。“我们大家都点头同意，棉花爱记仇，没好气地说：“你是急性子，那你也不是第一个到达的啊！”火花也不恼，继续跟邻居们热烈地聊着天。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看快看，那边是不是她们回来了？”大家都翘首往海面上望去，真的是。山坡上一片欢呼声，她们一个个身形矫健姿态优美。我努力想从她们中找出爱人地身影，终究是太远，没找到。

刚好是退潮期，她们登录的过程顺利多了，她们跳啊跳啊，从远处一点点近了，这次，我一眼就从企鹅群中看到了她，她在最前面，那么美，那么优雅。

我赶紧唱起了只有我们才能懂的歌曲，她听到了，也唱起了同样的曲调向我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