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寺虽然有风轩,但是他不认得我。寺外虽然有初寒,但是两个人干巴巴的说话太多,也未免心生烦躁。
于是我经常会回南海仙岛。
我开始觉得修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有强大的灵力总归不会坏,至少可以不受他人欺辱,还能做一些随心所欲的事。
师父面对我的苦海回头自然很欣慰。
有一次我在海滩上静心打坐,从日出坐到了日暮,竟然浑然忘却了时间。
最后是师父亲身来寻我,他望着我许久,道了一句:“小鹤儿,去人世走这几遭,让你成熟了。”
“成熟?师父,这是好事么?”
他抚一把长长的白须:“也许好,也许不好。你的眼睛倒是已经变了。”
师父总是这样,说的话棱模两可,叫人摸不着头脑,也许这便是仙人的做派。
我忙幻出一把水镜,对镜仔仔细细看了几便:“师父,您是不是花了眼?我的眼睛明明和从前一个颜色。”
他忽然宽厚的笑起来,在苍老的面庞上除却和蔼找不到别的情绪:“走吧,小鹤儿,天黑了,跟师父回去。”
我诺诺的应了。
走到一半,我心有疑惑,于是启口问道:“师父,阿哥是如何修成仙的?”
“你想飞仙了?这可不是件易事。你阿哥修了三千年,功德圆满,历过天劫,方得了仙道。”
“阿哥的天劫?”我觉得很有兴趣“他的劫是什么?是一道雷?一团火?还是一个人?”
师父只是如往常那般笑着:“这是他的私事,你若好奇,就自己去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我泄了气,那他十成十是不愿意的。
“师父,那我的劫呢?我也要历劫吗?”
师父只在那儿摇头晃脑,道了一句:“天机,天机。”
我撇嘴。师父啊师父,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我的劫除了风轩,还能有谁呢。
数月后,难耐相思,于是我又去了安南寺。
甫一踏进竹林,立时感觉到整片林子都摇曳起来,初寒抖得叶子掉了一地:“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些,怕是见不着你那心心念念的情郎了。”
“出了什么事?”
“那和尚下山化缘,已有半月未归。起先我也觉着没什么,直至前两日见着一条水妖蛇在这附近转悠,这才知道出了事。无奈我法力微薄,又不能离开此地,所以帮不上什么忙。”
我大惊:“此乃佛门重地,怎么会有水妖敢来犯乱?”
初寒思虑了片刻,答道:“前几日我听见寺里撞钟,撞了三天三夜,撞得我耳朵都要裂了。想来应是庙里的方丈圆寂了,守护此地的佛力有所削减,才让那厮钻了空子。”
我心中一片慌乱,好在这几年用心修习,灵力也算小有所成。我掐指略算,算到风轩的气息竟然就在附近。
“初寒,你确定看见的是水妖蛇么?”
“不会错。”
此山唯山底有一席江流环绕,离寺庙又有些距离,可窝藏妖魔。心下有了思量,我不敢再耽搁一刻,立即神行而走。
“那妖精道行菲浅,你不要和她碰硬!”初寒在身后忧心的叮咛。
江流不算湍急,水面也无甚波澜,我真切的感觉到在这平静的表面之下有一股妖气暗流。虽然救人心切,但我却为一事犯了难。
我不识水性。
思前想后,唯有在四周定下了障人眼幕的结界,再驻立在江岸,手指在胸前结印,片刻后道了一声“起!”,水流应声被截,从中劈开一条道路。
小小山江,底下却别有洞天,那妖蛇竟是个会享受的,搜集了不知多少人间的珠宝,堆到了她的蛇窝里,远远看来何其闪耀。若是在平日,常人游船而过,怕只以为是水光波淩,万想不到这下面会藏有惊世的财富。
那妖蛇听到了动静,于是不胜其烦的出了窝:“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在姑奶奶这里撒泼!”
妖蛇修成的是女子形态,上身一片薄薄的裹胸,高峰耸立,腰身细软;下身一条紧紧的长裙,底有流苏,步履招摇。一双眼睛细长幽深,面似含春,烟媚视行。也称得上是个美人儿,可惜过于媚丽,免不了染上一股世俗之气。看见她,我不由得想起了霓裳,世上大概再不会有人像她一般,将妖艳与清尘均诠释得一分不差,一分不多。
我脸上堆着怯懦的笑:“小妹不识水性,叨扰姐姐清修,还望姐姐宽容。”
妖蛇浅浅扫了我一眼,极其不屑地道:“我当是谁呢,一只不足千岁的小鹤妖,也来我的府上耍威风。”
“姐姐误会,小妹怎敢在姐姐面前造次,小妹听闻姐姐喜爱珠玉,所以今日特来奉上薄礼,以表对姐姐的倾慕之情,”说着,我摊开手掌,手心正中躺着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其光华流转,一时令周遭万物都失了颜色。“还望姐姐勿要嫌弃。”
那妖蛇望见这珠子,立时就变了神色,眼中惊诧与贪婪相变:“南海仙珠?哟,想不到你这小鹤妖年岁不大,来头可还不小,此等尤物竟会落到你的手中,”她越看越欢喜,简直恨不得要扑上来拿在怀中把玩,然而她已活了上千年,到底是有些心智的,她极力把欲望压了下去,佯装无谓道:“人间有句俗话,叫无功不受禄,说吧,你想要什么?”
“姐姐好生聪慧,小妹也不是无理之徒,来姐姐这里只想要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和尚。”
她眉眼向上一挑,更添几分娇媚:“这几日我确实是抓了几个和尚,不知妹妹要的是哪一个。”
她秀腕一挥,从空中平白生出一个巨大水球,球体边缘缚着五六个僧人,均双目紧闭,脸色青白,显然已失去了意识。
这妖蛇好生贪心,想不到她居然抓了这么多僧人,僧人阳气纯厚,于阴修极为有利,却鲜有妖魔敢对其下手。我稍用灵力去探,探到他们还有气息,想来这几个大约是被慢慢养着吸食的,只是能不能一齐救了,我也没有几分把握,全凭天意罢。
我悠悠走了过去,在那张熟悉的面孔身前站定,巧笑道:“就是此人,还请姐姐行个方便。”
她转头望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片刻后将水球收了回去。
“哎呦,对不住了小妹妹,这小和尚,不能跟你走呢。”
感谢阅读,喜欢请点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