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潜江训练留靓影。
多彩人生,分配车间作工人。
鹊桥仙
故乡残阙,岭南晚照,此恨绵绵如缕。负琴仗剑踏歌行,谁与我,漫调心曲。
时光远逝,还余旧梦,万种风情几许。问沙棉好友同窗,有意否,同抒心语。
真正算起来,我们那一届学生,在校上课时间还不到一年,算上工厂实习,一共才是两年毕业。97年3月份就有大部分同学分配到车间上班,天朝是个很讲人情的国家,有点关系的都事先打好招呼了,而能来到技校读书,多半都与沙棉职工沾亲带故,至于车间领导来学校挑人,基本上也是走走过场,只有极少数的是真正分配,各行业的潜规则多着去了,择人分配算不上什么稀奇,在此不作评论。
我们全年级132人,只有17个男生,当时分配在沙棉的男生只有王明珠、叶伟、王益、郭连山、黎应华、朱磊、何超。分配到宏达分公司的有张伟、魏勇、李传新、吕文、柳克克、许秦华、周兆海、温丰林、张杰。我是沾王益的舅舅刘叔叔的光,也分到了沙棉布机车间上班,20年后我给刘叔叔打电话感恩此事,他老人家还记得我当时对车间主任表态:若是表现好就留下,若是表现不好就退回学校。九十年代未期分配在国企上班尚且如此艰难,可想之前的国企是何等难进,正式工人虽然工作辛苦与生活艰辛,但能当国企的正式职工是很荣耀的事情。
97年5月份,荆州军分区指派民兵训练任务,沙棉与荆棉各派10名队员参加,我与张杰作为留校人员代表,与已分配的男生郭连山、叶伟、黎应华、何超,女生有刘中梅、牛帅英、邹容。我们由武装部长杨戬领队,带着我们沙棉当年牛气冲天的6门三七高炮,前往潜江总口农场进行为期20天的炮兵训练。
那段时光深深地记忆在我的脑海深处,从小就崇拜军人的我,终于过了一把穿绿军装的瘾,还打过5发子弹的半自动步枪,虽然最多打了个6环,还有2枪打飞靶,但在和兄弟们聊天时,也多了个吹牛的资本,咱也是玩过真枪真炮的(民)兵嘛!
领导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两套迷彩服,每天训练都会把衣服全部汗透,但我们很高兴那样的生活,锻炼了身体,增强了意志,毕竟是民兵训练,没有真正的军人那么严格要求,起码教官不打人不骂人,早上6点起床跑步,吃早餐,队列训练,高炮练习,还有唱军歌,政治学习等。
最喜欢的是每周两次的加餐,早上多两盘肉包子,正餐多两个菜:一钵龙虾,一碗五花肉。潜江的龙虾闻名湘鄂两省,那可是美味。早餐是稀饭与馒头,随你吃,郭连山、何超、叶伟三个大肚汉,每天早上能吃三碗稀饭加三个馒头,馒头是两个连体的大家伙,我最多只能吃一个,他们吃那么多,一是正长身体的时候,二是训练较累,消耗了大量的能量。估计现在,他们连原来的一半都吃不了。
人性都有善良的一面,乐观坚强与知道感恩的人才会真正的快乐。我们在去实弹打靶的时候,郭连山的屁股长疱,下车后是何超背他到目的地,以后的岁月里,郭连山敬重何超为兄长。张伟同学因为女生的事,被外校的几个男生拿棍棒相胁,只有黎应华勇敢站出来为他撑腰,虽然打了败仗,但兄弟之情令人感动,张伟离开沙棉回到荆门工作,只要他来到沙市,总会去找黎应华叙旧,请他喝酒,回报他的当日相助之义。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社会与人心也变得冷漠与淡漠了,到我们那个时候,在沙棉上班,很少有真正说以厂为家的情感,与勤恳坚守的信念,多是上个几年班,受不了三班倒的辛苦,及微薄的工资收入,便主动离职自谋出路。现在同学们回想起来,首先是累,身累心累的累,无可奈何的累,没完没了的累,可谓忆起来一把辛酸泪。但是,同学们又感恩着沙棉,正是因为沙棉的艰辛生活,培养了大家吃苦耐劳的品德,勤俭节约的风格,勇往直前的动力,乐观坚强的精神,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中,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正是因为我们口中的苦与累,才体现了沙棉前辈的美与德,他们也是从十多岁的青少年开始上班,也是三班倒的工作,那时候的条件更艰苦,这一上,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直到退休,他们以厂为家,他们无怨无悔,那种沙棉情怀,那种故土情节,非我们后生晚辈所能理解与体会的。
老年人的静,也难理解年轻人的动,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不能拼爹的年轻人,只能磕磕碰碰往前冲,年轻人不想过那种温水煮青蛙的日子,看不到未来与希望,前行的路上,把苦水吞进肚里,把泪水憋回眼眶,把责任扛在肩上,成败由他,勇敢前行。
而我们下一代的孩子,也是不理解我们的执着与无奈,正如我们不理解上一辈的执着与无奈一样,下一代的孩子,他们有更广阔的天空,飞翔于理想与自由的彼岸。社会,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人生,就这样慢慢变老。
军训回来,我是由技校的李副校长带我到布机车间面试,车间马副主任带我到布机甲班报到,甲班轮班长是鲁德珍,她也是第一批进厂的工人,在布机车间辛苦工作了半辈子,是一名优秀的挡车工与基层管理人员,鲁轮班长性格随和,咨询了我的基本情况,安排我到布机17工区落布,就是把织机上织成卷的白布该大小要求剪断撤下,然后运输到整理车间验布机附近。17工区是新型喷气织布机,一卷布有120斤左右,用一个特制的小四轮车载上,顺着沿途的钢板,像拖拉机嘟嘟嘟两三分钟就一个来回,一个班也就十几二十个,真正做事还不到两个钟,特别是上夜班,我和朱磊躲在整理车间睡觉(整理车间不用上夜班),离下班还有个把小时的时候,收布阿姨会叫醒我们,三下五除二便忙完了等着下班,倒也不觉得怎么累。
真正累的是挡车工,那可是实打实的8个钟没有休息的,吃饭都是换班吃饭,人停车不停,她们穿梭在机台,拆布、接头、开机,再到下一台,就算没有故障停下的机台,也要勤走巡回,眼观手摸查疵点,连交接班的时间,基本上是每天9个小时的工作时间。
我的女同学们也就辛苦了,全都分在各个各个车间挡车值车,白帽白围腰白口罩,一个班下来会累趴下,15/16岁的女孩子,又没有在家吃过什么苦的,一下子难以适应这个工作环境,不知暗暗哭过多少回,但一想到父母出那么多钱帮转户口,好不容易找个单位,总不能就这样跑回去吧,于是咬紧牙关坚持,待到上个一年半载也就慢慢适应了,至于以后的离开,也至少上过两三年班才走的。
我们班的两个美女小萍与小丽,是97年第一批分到沙棉实习的同学之二,她们分到筒捻车间时,刚好遇到车间发工资,当时车间还给她们每人发了一百元钱以示鼓励,小萍当天晚上便用36元给她舅舅买了两瓶稻花香的白酒,她的舅舅高兴得不得了,请几个朋友小酌,连夸他的外甥女懂得感恩。小萍说:三班倒真的很辛苦,只要一上夜班她就会呕吐,脸色苍白,天天难受得要命,有时候忍不住还直接吐在岗位上了,可怜的娃,她们丁班的工段长就叫她回家请家长,说这样子上班可不行,误了产量也遭罪了娃儿。即使这样,小萍也在沙棉工作了五年,现在的她在深圳也奋斗了好的前程,她说,沙棉受的苦,也是人生的一种财富。
川流不息的挡车工、修机工、上轴工、装梭工、落布工,震耳欲聋的机器声,时常在梦中呈现,而现实中的布机车间,早已停摆了多年。
故事还在继续,人生没有如果,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