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农民,我是农民的孩子。
所以我其实也是农民。
2017.8.12 星期六 天气:阴
父亲生于1967年,今年50岁整。
在这50年里,他从儿子变成丈夫,由丈夫蜕变成父亲,这些角色的转换从来都不轻松。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造化如何弄人,无论身心如何疲惫,无论脊背如何弯曲,无论眼角刻下多少皱纹,无论手上长多少老茧,他都只做过一份职业:农民。
农民是一个永远不用担心被解雇的职业,他一做就做了50年。
小时候长久地呆望着藏在抽屉里父亲的身份证,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大而水灵的眼睛,觉得他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可是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个男人,36岁那一年他成了单身汉,一直单到50岁。
我想他会长久地单下去,直到走完属于他的旅程。
父亲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在他年轻的时候,随便就能将重达200多斤的重物背起。即使现在年老了,他依然比同龄人的力气大出许多来。
自母亲因病走后,父亲独自带着我,用勤劳的双手在地里刨出了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天地。
初中以前,我和父亲住在一所破旧的土房子里,一下暴雨土房子里就会积很深的泥水,像是要将我们吞没的样子。
父亲咬牙砌了砖房,除了一些他不会的技术活儿,其余的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那时我在学校念书,竟然没有帮他做过任何一件事情,想来便觉得惭愧。
虽然砖房子里没有经过精装修,但也能满足我们基本的住宿问题。
直到现在,每逢大雨天,父亲总是张大嘴巴笑得合不拢嘴,他蹲在门槛边看着气势汹汹的大雨对我说:“这下无论下多大雨,我们也不怕了,要是还住在土房子里,早就被水冲跑了。”
我笑着回应他说:那是真的。
我们村里人靠种辣椒、西红柿、白菜等蔬菜来赢得收入,如果哪一年菜商的收购价高,我们便能获得与付出成正比的收入,反之则是糟糕的一年。
记得高考结束的那一年,地里的西红柿硕大而圆润,粉嫩粉嫩的挂在枝头叶片的缝隙间。
可是那一年的收购价低得令人心寒。
父亲坚持在地里将西红柿摘下来卖给菜商,犹记当时的收购价只有0.15元每斤。
父亲弯着腰,左手提着一个桶,右手将西红柿从藤蔓上摘下来,放进桶里。
他一边摘西红柿,一边挪动桶子,一边笑盈盈地并不抬头看我地说:“瞧这些番茄长得多好啊,就是价低了点。”
除了“长得好”,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他大概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形容词来形容番茄了。
我蹲在一旁重复着他的动作,一边摘西红柿,一边挪动桶子,一边笑盈盈地和他说话。
但我心里明镜似的,当我看到父亲的汗滴顺着脸颊如雨下时,我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那种痛,隐隐的,一直埋在心里。
我知道,无论西红柿的收购价多低,父亲都会卖,因为那是凑足我学费的主要来源。
小时候,父亲在地里劳作,母亲把饭做好后便对我说:快去喊你爹回来吃饭!
我跑到院儿里的土堆上扯着嗓子喊:“爹,爹,爹,回来吃饭。”直到他回来为止。
父亲回来后有时会在倒好水的脸盆里洗手,有时候甚至不洗手直接吃饭,然后丢下碗筷又去地里干活儿了。
现在,父亲老了,家里的地种得越来越少了,甚至荒芜了许多。他只种一些简单的作物,例如玉米、土豆。
我赞许他的做法。
我常常向他做出承诺:爹,你放心吧,你就是不种地了,我也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父亲总是笑嘻嘻地说:在他自己还能劳动的时候,尽量减少我的负担。
其实我就在离家不太远的市里工作,可是一年里也顶多回去两次。
每次年中回家,正是父亲忙碌的时候,我依然还会在地里帮父亲干活儿。
然而现在父亲总是说我不会干活,让我回去。但我每次都不会听他的。他走前面,我便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
他施肥,我帮他施肥;他除草,我帮他除草,他种小菜,我也帮他打下手。
我知道他说我不会干活儿,其实是不想我累着,难得回家一次,他不舍得我累着。
我时常回想我与父亲这十几年来相依为命的日子。哪怕一路跌跌撞撞,竟也歌声嘹亮。
我时常回忆父亲坐在田埂上与临近在地里干活儿的人聊天的场景:他指尖叼着一支烟,微闭着眼睛,时而大声笑,时而低语。
印着天边的晚霞,好一幅美图。
我也时常回忆起曾与父亲闹过的些许不愉快,我也曾任性过,但每一次他都选择了原谅我。
他常说:人都是命。
我知道他是在说自己。
我的父亲是农民,我是农民的孩子。
本文参加[乡土故事]一个没有奖励的征稿,你参加吗?,我的回答是:当然参加呀!
我是周小北baby,上次在简书交友说的27岁我想回农村种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