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2019年八月，我们搬到了高三的楼层，看着同学们堆积如山还未规整的课本习题，我才意识到升学的压力和将来面临的分别。
“徐霏霏，参考书还你。”
同桌递来我之前借出的英语满分作文。
“哦，好的。先放我旁边吧，然后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嗯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带着一丝犹豫放下了书，之后才接过我手里的卷子开始演算。
我同往常一样侧身到他旁边听他一边演算一边讲解。
他的字很好看，算得上是我们班男生里最秀气的，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总是收藏着他给我的演算过程。
一阵晚风穿过窗子吹进沉闷的教室，卷携着初秋金桂淡淡的清香，在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困意也席卷而来……
“关于设K为中点这个方法我可能要去问一下老师。”他停下手中的笔，我模糊的视线渐渐重叠变得清晰。
“等我明天问过老师再跟你重新讲一遍。”他拍拍我，可能是意识到我打瞌睡也没听懂这题，对我说：
“还是要好好休息，正常发挥就好，别让自己负担太重。”
我点头答应，长时间高压的状态让我此刻有些崩溃，我的鼻尖因为他的话酸酸的，眼睛也好像要哭出来一样开始发热。
来不及了吧，我的成绩……
“对了。”他打断我焦虑不安的情绪，转移话题，“跟你讲，其实我高考外语报的德语。”
“……嗯？你会德语么？”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看向他，从顾虑自己到担忧他。
他轻笑一下接着说：
“大概B1的水平，考虑到德语试卷要比英语简单，虽然英语也没有很难，我还是报了德语。”
“这样啊。”
他平静的陈述和分析看得出他自己早就考虑过利弊，这也是我一直仰慕他的原因：
白晓时同学，你好像从不会犯错。
02
晚自习下课后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我：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两句德语？”
上下课的状态判若两人的他，课上总是翩翩公子，课下却像烦人精一般。
“嘚瑟，我还会日语呢。”我加快收拾书包的速度径直走到班门口。
他快步追上我，跟在我后面：
“这位同学，你跟动漫学的塑料日语能比我正经学习的德语专业么？快说你想学。”
“明天吧这位同学，太困了我记不住。”
他一个箭步走到我面前拦住我：
“就一句，你说个短的我教你。”
我经不住他这样拦着，只得敷衍地问他：“德语的你好怎么说？”
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Ich liebe dich！”他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感觉他好像很焦急的让我学会一样。
“我也听不懂，但是大概知道发音了，行了，明天见。”我敷衍了事，困意引导让我快点赶回家。
第二天一早，我一走进班，就听到有声音大老远传来：
“徐霏霏，Ich liebe dich！”
看来他昨天获得了充足的睡眠，很是精神。我加快咀嚼完嘴里一大口面包，咽下去的时候险些噎住，痛苦的灌下一口豆浆后回复他：
“白晓时…Ich liebe dich”
我也不确定对不对，就是模仿他的音调。
他露出一个绚丽的笑容，但当我以为剩下的每天他都要用德语跟我打招呼的时候，他却偏偏去外面上一对一的课程，直到高考结束。
03
再后来就跟我当时设想的一样，同学们分别到了各个地方上学，几乎除了寒暑假回家几乎见不到旧相识。
我把高三的笔记和参考书都送给了亲戚家的孩子，望着空荡荡的书架，内心十分感慨。
终于有了更多时间去发展兴趣爱好，去看动漫和电视剧，和朋友出去逛街，或许还能在大学发展一段感情……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浮现白晓时的身影。
我会不会有一天，怀念他讲题时认真的样子，课下爽朗的笑声，还有令我自卑的学习能力……？
阳光，微生物，浮游生物……万事万物都好像活动在自己的领域，或许终其一生都不能进行对话。
我从不敢想象与他同行的姿态，只寄希望于自己能一直当他的同桌——去瞻仰和依靠他，就像熟悉的朋友一般，打趣逗笑。
“他有更适合他的。”我对自己说。
04
“我是学德语的。”从阶梯教室出来后，我认识了新的朋友。
“这样啊，我好像也会一句德语…好像是…”我努力回忆起仅会的一句德语：
“……Ich liebe dich！”
“不错嘛，音调正确，吐词清晰”她笑笑，接着说：
“这句是我爱你的意思呢。”
“不对啊，我朋友说是你好的意思来着。”我思索着，内心泛起一丝尴尬“他还用这个跟我打招呼。”
她打趣说：“你这个朋友是男朋友吗？”
“不是，高中同学。”
“反正你相信我，要么就是他也不会德语，要么就是他在跟你开玩笑……”
又是一阵风吹过，金桂的香气扑鼻而来，唤起我那天晚自习困倦的记忆。
“当然，也或许是他字面意思的告白。”
她说完，我就急忙否认，极度缺乏自信的我完全没有被白晓时喜欢的理由。
我把自己单恋的感情和新朋友诉说，她撇撇嘴，问我道：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要想这些问题呢？”
她的每一个字，都种在了我的心田，让我第一次感觉，或许我和白晓时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05
我坐在妹妹家的书房辅导她高三的模拟题，这是她高中最后的寒假，就算是这不长的假期，也足够她进行一次短板的提升。
在她独自写题的时候，我出去帮她倒了杯热水。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喊住我：
“姐，你那本书里的书签是谁写的啊，字挺好看的，这一看就不是你的字。”
我疑惑着递给她热水，再接过她递给我的书。
是之前借给白晓时的英语满分作文。我盯着封面的“英语”二字突然意识到，既然他早就报了德语高考，看英语满分作文又是干什么？
“在里面夹着，那个字条。”
听她说完，我匆忙翻开书本，由于翻得太快，那张她口中说的字条飘到了地面上。弯腰捡起后，我看到上面工整地写着：
“徐霏霏，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白晓时留”
文章来源:公众号［小王故事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