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有持久而坚定的快乐存在,因为它总是很短暂,很微弱,仿佛水波荡漾时闪烁的光阳,不能够使人信任,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它不能够成为目标。
------安妮宝贝
丫头却一直把“快乐”当作目标,以为可以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找到属于自己,属于大家所谓的“快乐”。固执还是执着,最后数着在过往旅途留下的脚印面前,连丫头自己都眼花缭乱,分不清楚。反正就是倔强地向前奔跑,奔跑,寻找那片叫做“快乐”的圣土,憧憬那座叫做“快乐”的城堡,永不停歇。
后来看到《阿飞正传》里的一段话:“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地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
丫头的心忽地"吼"地一声巨响,终于破碎了.丫头记得那种感觉,仿佛恍惚间萌芽,开花,绽放,那种叫做成长的不安因素在丫头体内蠢蠢欲动,痛得直“吧啦”“吧啦”大滴大滴的掉眼泪,几欲撑碎。
一霎,终于破碎。
算是解脱吗?终于明白了十几年来为什么那么疯狂地奔跑时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只是一则世人已经看腻的寓言故事里的小段插曲,仿佛有种宿命在进行,在持续。
原来是只飞鸟。
丫头认命地低下了丫头,不甘的泪水像虫子一般恶心地划过丫头青春的脸颊,不,不,我不愿只作一只飞鸟,我有我的梦想,我有我的追求,而不是仅像飞鸟般没有目的地飞翔。是的,是的,我有我的目标,我要寻觅那一片叫做“快乐”的森林。
于是继续奔跑,扎起短短的马尾,咬紧干裂的嘴唇,压下喉咙那几欲喷出的热火,擦干泪水,奔跑。
那不是段孤独的旅途。丫头的瘦弱的身躯受尽了阳光的暴晒,雨水的浸泡,狂风的席卷。身上的疤痕见证了丫头路途的苍桑:左脚的那一片黑印是被三只不知名的野兽抓的;右手臂的那一小块一小块密密麻麻令人作恶的疙瘩是被一群不认识的虫子咬的;脖子上那几划不规则的划疤就在穿过几片灌木丛留下的;只有脸上留下的一片暗红色模样有点像某种花卉的疤痕莫明其妙地扩张着它的领土,越来越大片。
这一切都是丫头可以忍受的。为了找到快乐,这些疼痛都被丫头看作是必经之苦,只有苦,没有痛。而后这些竟然渐渐变成一种习惯,丫头渐渐爱上了看到自己的皮肤被外物所划破,割破;然后渐渐渗出鲜红的腥血的感觉。仿佛受伤的人不是她,流血的不是她,笑盈盈地看着血凝固。直到丫头脑开始昏眩,才莫名地恐惧起来,手足无措,深深地担忧自己十几年来的奔跑将无法继续,一切如泡沫般,出现,华丽,最后飘到半空中毫无征兆地破碎,灰飞烟灭。
在路上,丫头和谁谁谁遇见了,又和某某某分开了。可是一路都有家人的陪伴,幸福。
那丫头为什么还要寻找快乐呢?你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吗?
呃?幸福?对呀,一路上都有家人的陪伴我是够幸福的了,可是我要找到的是“快乐”呀,不是幸福,幸福和快乐一样吗?谁能告诉我?丫头还是在别人满脸的不解与遗憾里固执地拉起家人疯狂地跑着。家人眼神恍惚,总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地陪着丫头跑。丫头很幸福呀,可是它又不是快乐呀,快乐到底是什么呀?啦啦啦……快乐你在哪里呀?丫头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固执地苦着。
咚一声,直到奶奶倒下,而且再也没有像过去一样站起来,抱歉地笑着对丫头说,丫头,对不起啦,都是我连累了你呀,没事,摔得不重,我们继续去寻找快乐吧,呵呵,老了老了。
而丫头知道,奶奶死了。因为她闻到了死神在她身边舞蹈的味道,也似乎看到了死神在那里恶心地笑着,张牙舞爪的模样。
泣不成声,奶奶,奶奶,丫头知道错了,丫头不跑了,奶奶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原来幸福就是快乐。直到丫头痛彻心扉地抱着奶奶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幸福和快乐是一回事,就像小时候奶奶慈祥地告诉她1+9与2+8的和都是一码儿事一样,都是相同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奶奶的离开让丫头一瞬看到的快乐也随之死亡。现在,幸福和快乐依旧冠冕堂皇,异常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