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个雨天的周末,我偶然在咖啡店的书架上邂逅了林语堂的散文集《人生不过如此》,读了一篇便欲罢不能,在先生笔下,人生的沉重都转化为轻灵的心境,读来幽默轻松。
一口气看完了第一篇章:我生之初尚无为。眼看要到做饭时间,才恋恋不舍地将书放回书架。面前点的那杯没来得及喝一口的百香果茶已经凉透。
回到家里,我迫不及待地在网上搜索大师的散文,索性将林语堂全集纪念典藏版18册悉数购入,内容包括经典小说传记散文精选,颇有要好好研究一番的壮志。
三天后,收到沉沉的两大捆书,我吃力地将书搬到书房,才发现一屋子的书架上都满满当当无处安放,便随手堆到书柜旁边。
如今已过去大半个月,那两捆书还在书房里堆着,包装都没有打开。
02
小时候的农村没有条件买书,老百姓家里都是仅有几本书,孩子们便互相拿来彼此交换借阅。一个小朋友的爸爸在城里上班,家里的书就多一些,他的人气和人缘相对也就高了很多。一放学,同学们就讨好地跟在他后面,给他背书包或帮他写作业,希望因此多得到他的一点恩赐。
我小学时借的最多的是小人书,借来坐在院子里台阶上,边看边大声念出来,唯恐漏过一个字。《南征北战》《地道战》那些战争故事都因此口述能详。读到《杨家将》里面的佘太君时,我不认识佘字,就读成了余太君。
本身资源就少,所以借书也没有什么选择,更谈不上兴趣和爱好。有次去邻居家串门,看见他家炕头放着一本书,急忙欢喜借回来。到家仔细一看,才发现一本是蘑菇栽种技术。
五年级暑假,同学爸爸去北京跑采购,回来买了一本北京旅游景点大全。厚厚的32开一大本,有图有文字,我从头到尾读了好几遍。从那本书里我知道北京不仅有天安门,还有故宫,十三陵,颐和园…
03
大学时我特别喜欢诗词,尤其喜欢红楼梦里的诗词。在图书馆借来红楼梦,反复诵读仍不过瘾,两周后还回去再借一遍。最后索性备了一个本子用手抄阅下来。等到一百多首诗词全部抄完,葬花词、好了歌,包括对每个主角的判词我几乎都能倒背如流了。
那个年代流行舒婷的朦胧诗和席慕容的诗,因为买不起,贪玩的我居然连着两周末没有休息,靠着手抄,没花钱就轻松拥有了这两本诗集。
前几天听美学家蒋勋谈自己的经历,才发现很多人都有过借书阅读的经历,体验过借书和心情。他说自己上大学时,鲁迅的书受限制,从图书馆借阅来《呐喊》和《彷徨》,爱不释手。因为两天就要还回去,他们宿舍里几个便一起联合手抄,昼夜不休,硬是两天抄完了这两本小说集。
蒋勋抄鲁迅的书,鲁迅也有借书抄书的经历。家道中落后的鲁迅买不起书,只好借书看。他抄过《唐诗叩弹集》等诗词,也抄过植物学著作《释草小记》《释虫小记》、介绍种茶经验的《茶经》和介绍农林知识的《耒耜经》《五木经》。甚至借来《康熙字典》,把所有难读、难记、难写的生字都抄下来。
工作后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借书是一本关于古希腊神话人物传说,至今那些风神战神爱神的名字和故事我都能清楚记得。
04
因为有借书的经历,我发誓一定要有个大大的书房和尽可能多的藏书。所以也便有了报复性买书的爱好。
各种书网的购物车里经常存着我等着下单的书。到了打折的日子,为了凑单还会多买几本。家里会有很多存货,书架上堆得满满的,而且种类繁多齐全,历史、哲学、经济、文学,像个迷你图书馆。
我尤其喜欢买装帧精美的套书,摆在书柜里煞是美观,买世界名著必买中英文对照版的。但大多数书塑封套都没拆,放在书架上沉睡不知多少年。
即使偶尔下决心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放在床头一个月也读不了几页。那些侥幸读完的书也是前面读后面忘。
为了约束自己,我也参加过读书会,制定过读书计划,把每月必读的书目列出来,但最后连读书会app都卸载不再打卡了。
05
我曾反复探究过自己的这种心态,最终的结论是:借来的书时间总有限制,由于担心要尽快归还,内心自然有份紧迫感,反而会促使人急着读下去,记下来。而面对着自己的书房,我们永远都觉得不着急,反正书是自己的,有空再读。
有人从心理学上把这种毛病归结为阅读懒病,还有一个专利专门发明了一种迫不及待书,据说就是治疗阅读拖延症的。
林心如曾在英国买了一本书,只看一小部分后,因回国事忙,没有读完就放下了。半年后,她再拿起这本书读时发现书页变成了一本只有封面的空白笔记本。只有在书的封底有一行字:如果你还没有看完,不是书的错,因为它已经等了你3个月。
我突然庆幸我们柜子里的那些书是非常有耐心的,无论是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它们一直在等待我们去阅读。
趁着书还在,今天读起来,不要再让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