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走得很远,但总也走不出母亲心灵的广场。
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早上阳台的门开着,大风呼呼地刮着,隐约中是室友接电话的声音。然而,她哭了。
她爸爸让她赶紧回家,说她妈妈出事了。但一直没告诉她什么事,她一直难过着洗漱、收拾好东西,刚刚离开。
家长都这样,出事了就瞒着你,直到你自己发现真相,更觉得惊吓和伤心。
室友是个独生女,家在六安,住在山里面,亲戚不多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倒也挺和睦幸福。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更多的时候,我们真的无法预测生命中出现的旦夕祸福。且行且珍惜吧,祝她一路顺风,也希望她坚强一点。
刚刚得知,她的妈妈去世了,癌症。
我不敢想象那个胆小的她会哭成什么样。一想到葬礼,我脑海里便回想起哀乐,瞬间就泪奔。
我的另一个室友也在初中时就没了妈妈,癌症。
她还小的时候,一家人在广东那边的郊区,过得还算幸福。她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得了癌症,后来,就死了。她好像突然长大似的,就一个人独闯天下。
她爸爸是个不正混的人,所以一直以来生活过得都挺拮据的。到现在也是,不过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花钱大手大脚,也有了克制,也会在寒暑假去打个工补贴生活费。毕竟,她现在也知道,靠着他爸爸,除非她这辈子真的就只想当个村儿里的孩儿她妈。
是不是说,人都要经历过一场痛彻心扉的变故,才肯让那颗年少无知的心变得成熟,变得对一切都理解与接受?
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实也未免太过残忍。但人总有旦夕祸福,无法预知也无能为力。谁不是呢?
上次回家,妈妈跟我说,多希望有一天早晨醒来,一切都回到最初,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的耳朵突然奇迹般的好起来了。我听到这句话,禁不住转过身泪流满面……
在我的印象里,我家一直很穷。三间红砖青瓦的起脊房,泥巴的厨屋,连院墙也没有。陪我长大的,只有那条,不,一条条狗儿和它的一群群的babies以及屋后的竹林。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尽管为了生计摸爬滚打,爸妈总是辛苦但也没让我饿着,我一直吃得白胖,被人捏捏脸蛋说,你真可爱……那时,我觉得那种清贫是一种幸福,真的,至少我还有个家。
可是,终有一天,我竟然会遭遇连自己都想都没想过的灾祸!
2008年,送弟弟去县城上学的那天,傍晚很久了妈妈都没回来。天黑了,我开始着急。不久,舅舅打来电话,说让我给妈妈找几套换洗衣服,他过来取。
什么?换洗衣服?干嘛要衣服?
“你妈出车祸了,在县医院,现在昏迷不醒!”
这几个字就像锤子,狠狠地砸在我心上,我挂断电话,一边给妈妈找衣服一边止不住地哭……
那时候他们都不让我去看妈妈,终于熬到周末,我和爷爷一起去县城。当我闯进医院,猛地瞥见躺着病床上近乎麻木,目光污浊,口齿不清的妈妈时,我瞬间泪崩,再也无法抑制那种伤心欲绝的我泣不成声。爸爸说,想哭出去哭,不要让你妈看见,她知道会伤心的。我悄声离开,在走廊里失声恸哭。
后来,每当想起那样一个场景,每当我听到关于妈妈的歌,关于妈妈的文章,都忍不住泪奔。但也就是从那以后,我一直相信爱的伟大力量。
当我妈妈已经昏迷了一周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妈妈不会活过来了。
但我爸爸不信,那时候爸爸刚刚找到工作,便立刻赶回来日夜陪伴着她,和她说话,妈妈真的逐渐恢复意识了。那时是夏天,《清明雨上》在学校里不断播放着,某天下午阳光微凉的时候,我还在心无挂碍地准备演讲。临到我时,我突然想到妈妈告诉好朋友们我妈妈此时在医院,表情淡定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夜晚,我一个人在家,抱着枕头,哭完了再哭 。守着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偶然抬头望见天边一轮明月朗照,竟平添了许多力量,愤而拿起书本复习功课。
我还记得别人探望妈妈送的牛奶,热在锅里,奶奶总让我喝完。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奢侈地喝牛奶,而我当时竟无法下咽。枸杞牛奶奇怪的味道老让我觉得我喝的不是牛奶,是妈妈的血!
县医院的小公园里紫藤萝花开得奔放的时候,妈妈还躺在床上。窗台上大把大把的阳光,楼下有一群孩子在闹着玩儿。
妈妈再好一点儿,我爸爸就背着妈妈上下楼,带她锻炼,走不动了就背着她,给她讲故事听……
妈妈慢慢好起来了,但是还是有些反应迟钝,半面瘫,右耳朵聋了,但已经足够幸运。
有一次和爸妈在一起,爸爸对妈妈说:“自从你爹妈把你交给我的那天起,我就决定对你负责到底。”
我妈妈二十几岁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不久也没了爸爸。
我爱我的妈妈,也爱我的爸爸,哪怕有一天让我为了他们牺牲生命我都愿意。
每当我一个人在外地觉得撑不下去了的时候 我就告诉我自己,不会再比以前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要好好活着。人生总有两个阶段,一个让你瞬间长大,一个让你猛然成熟。但长大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宁愿不回去。
如今,我终于学会在罅隙中求生存,在平淡中找快乐,在不安中找平静……终于学会了把满心的忧郁排解,让阴郁的心境照进阳光。如今,我走遍四海,无处为家,我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所以哪里都不怕。
我的室友呢,希望她也是。
枫枫你要坚强哦!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