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尘在屋子里窜来窜去,有些原地打转,有些跑到了屋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闪亮,它们成了空气里千亿个蜉蝣,漫无目的地舒展着,欢腾着……黑白色的杂毛鸟从一根树枝扑棱到另一根上,晃荡着的枝丫让这棵树绷紧了身子。
要是在平时,璐璐会往树跟脚下扔一颗石头,逗逗那只鸟,可今天她没有心情,沮丧似乎正无声地消耗她的体力和兴致,像蚕在啃啮一片桑叶。
“璐璐,别发呆了,把你的鞋都放到箱子里去!”
妈妈的声音从屋子里转了几个弯,飘到坐在围栏上的璐璐耳朵里。
“哎!”璐璐叹了一口气,从围栏上跳了下来,双脚踩在棕褐色的泥土上,广袤视野里的很多事物都随着海拔隐没了。
还没离开,璐璐就开始想念赤脚踏在泥土上的感觉,那些隐藏其中的小沙粒摩擦着她的足底,让她忍不住动动脚指头。
璐璐有气无力地回屋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妈妈,我的木头鞋呢,为什么找不着了?”
“这鞋子在城里又用不到,找不到就不带了。”
“不行!”
璐璐丢下收拾了一半的屋子,跑进后屋的小树林里,石子路让她的脚底暗暗发疼。
“一定是那家伙偷拿了我的鞋。”
璐璐想着就来到了树林里唯一一棵松树下,松针铺满了地面,有厚厚一层,上面缀着几片残破的枫树叶。她走进松树,用小手在树干上拍打了几下,抬头看看,什么也没出来。
她又拍了几下,比刚才更用力了,并威胁道:“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
几根松针掉了下来,落在璐璐黝黑的头发上,滑落下去。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怯怯地看着璐璐。
博尔斯是这个树林里唯一的松鼠,住在这个树林里唯一的松树上,和这个小镇上唯一的孩子交了朋友。
现在这个朋友要离开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比如把她最喜欢的东西藏在自己的洞里,就像藏自己的松果一样,只要松果还在,它就一定会回去找它们,既然这样的话,璐璐也一定会回来找她的小木鞋,无论她走到了哪里。
“博尔斯,快点把我的鞋子扔下来!”
博尔斯在树枝上打着转,嘴里哼哼着,显出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把鞋子丢了下来,顺着松针的斜坡翻动了几圈,惊动了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
蜘蛛叉着数不清的脚跑过一片枫树叶的表面,又钻进松针堆里去了。
“博尔斯,我要走了,再见。”
璐璐踢了踢脚边的松针堆,稀稀拉拉的松针毫无生气地往四处滚动,她看了一眼树上还在打转的博尔斯,转身离开了。
还没走几步,却听见身后有嘻嘻嗦嗦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见,不过她知道是博尔斯在跟着她,果不其然,第二次回头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他从树干背后探出来的头。
博尔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晃了晃比他身子还大的尾巴,一副心虚的样子,跑到了璐璐的面前。
“我要和你一起去。”博尔斯喊着。
璐璐瞪大眼睛看着他说:“我不是让你不要和我说话吗,要是被妈妈发现了怎么办?她会觉得你是妖怪的!”
博尔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耷拉在后面,伤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