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两个意象串联起来的,一个意象是:干涸的河床里一棵枯黄的野草;一个意象是:井台上黑黑的井口。第一个意象写了《渔具》,第二个意象写了《井台》。这两个意象都放了很长时间,写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关联,等到《井台》写完才发现真的有关联,才把它们串联起来。因为这个是第一次串联,虽然还很不成熟,还是详细记录了下来。
来到井台,几块青灰色石条被磨的很光滑,黑黑的井口上是打水的辘轳。辘轳上绕着一圈一圈比大拇指还粗的麻绳,绳的末端系着黑亮黑亮的铁绳扣正对着井口。
弯腰把井口上悬着的绳扣拉到井边,偷偷瞄一眼井里,井底一片亮晃晃的碎银。还没有家里吃饭用的小圆桌大的井壁,人掉进去不好打捞吧!刚打上的水,喝一口激的人喘不上气,井底是不是更冷?越发不敢看井口,眼往远处飘着,用余光把绳扣扣在桶的提手上,一手握住辘轳把,一手扶着辘轳,在吱咛吱咛声中,把井绳一圈一圈的放下去。那些大人们大多是一手搭在辘轳上,就开始放井绳。辘轳像来到了舞台上,飞快的旋转起来,在辘轳旋转的呼呼噜噜声,和水桶碰到井壁的叮叮当当声中,水桶哐当一声到底了。
大人们像刮风一样放辘轳的样子,我是不敢尝试的,只敢在大人们那样做的时候瞪着眼睛看看。
比起放水桶,往上搅的时候要吃力的多。尽可能远的站在井口的边边上,两手握着辘轳把,一腿弓着一腿蹬着,用劲把辘轳绳一圈一圈搅上来,终于打出来满满一桶水。
把水再倒回井里点,到一点用手提提试试,直到提着不太吃力了,再打另一桶。两桶都打好水,把两个桶放开一些,拿起钩担,把钩担钩上的绳子在钩担上绕两圈,第一次绕的时候还闹了笑话,两头往一个方向绕,钩担放到肩膀上就打了个滚,白绕了,才知道绕的时候两头必须要反着来。把绕好的钩担放肩膀上,两只胳膊伸的直直的,两手抓着钩担两头的绳子,两个钩挂在水桶的提手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挺直腰,装成大人的样子,忍着肩膀的压痛,在钩担的叽咛叽咛声中往家走。
哥哥蹲在墙角地上,用捅火棍在地上剜蚯蚓,小指头粗的蚯蚓扭曲成一团,被哥哥装进空墨水瓶里。
门口的石凳上放个搪瓷缸大小的白土布口袋,里边装着哥哥自己配制的鱼食,鱼食把口袋撑的圆鼓鼓的。
门口旁边的地上一个小凳子,凳子前一个大洗衣盆,盆里放着搓衣板和几件衣服。
听到放水桶,哥哥扭头瞪着,等我钓鱼回来都等不了,以后家里的水你挑,我不管了。小声嘟囔,我挑就我挑,离了你不会干炒。长能耐了!哥哥窜到过来,一巴掌呼到脸上,往旁边趔趄两步,捂着热的像被火烧过的脸,使劲瞪回去。
突然转身进屋,抓起哥哥自己做的三根粗细不同的竹竿鱼竿,摔在地上,听到动静的哥哥,窜进屋推了一把,拿起鱼竿,找个挎包,把鱼食和鱼饵放好,出去了。
河里的水干了,河床里大大小小的捞沙坑的水沸腾了,大鱼有尺把长,小的也有一虎口,都在上蹿下跳,腥味熏的脑袋疼。
哥哥放下鱼竿,成了捞鱼大军中的一个。挽起裤子下到捞沙坑。捞沙坑也叫吃人坑,每年夏天总有人被这条河吃掉,最后也都是在捞沙坑找到。对着河里一个挨着一个的人群,没有水的河没有了胃口,张不开嘴,反而把它的子民献出来,讨好它不屑的人类。
曾经,家门口有个水塘,就是土地上的一个土坑,下雨的雨水聚集在里边的一潭死水,水塘边的水面上一层绿的,黄的树叶、纸头、烂鞋,还有一团一团的白沫。淹死的小猪翻着鼓鼓的白肚皮,就在水塘的边上浮着。脏脏浑浊的水塘里长满绿生生的水葫芦。
看着水塘里玩水的哥哥,还有在哥哥身边一跳一跳飞着的蜻蜓,蜻蜓的翅膀一闪一闪透明的。就蹲在水塘边,用小手撩点水,太阳下的水是温热的,穿过手指,干净的透明。脱掉鞋子,把脚伸进水塘,用脚丫击打着温热的水。挽挽裤脚,把两条腿并在一起,往上提提裤脚,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提着鞋子,从水塘边慢慢下去。
踩着塘边软软的泥底,温热的水一下一下击打在腿上,痒痒的。就试探着往水塘里边挪,一个趔趄,歪到水塘里。水塘里的水往嘴里灌,手脚舞扎着,也不起作用,慢慢没有了意识。等到醒来,在水塘边躺着,哥哥在我身边。
太阳像个贪玩的孩子,玩够了就不管不顾的要回家。哥哥也回来了,肩膀上扛着鱼竿,手里提着满满一网兜的鱼,河里的腥味被带回家,院里家家都在杀鱼,炸鱼,炖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