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春有约,花不误
韦庄《思帝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宋 秦观《行香子》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倚东风,豪兴徜徉。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
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春天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季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阳光明媚,姹紫嫣红。生命所有的浪漫,都将在这里绽放。
春有约,花不误。有人在这里忘记昨日的惆怅,重新启航;有人在这里拾起曾经的记忆,追寻一场相逢;还有人携手同游,赶着落花,诉说纸短情长。
若说韦庄的《思帝乡》在山水如画,人流如织的热闹都市,那么秦观的《好事近》、《行香子》则是在云淡天高,风清柳柔的宁静乡村,让我们体会到春天不同的美。
年轻时,我比较喜欢韦庄的《思帝乡》。那时对爱情比较憧憬,对江南的婉约典雅,如宿命般难以割舍。
越年长,看惯了城市的匆忙繁华,则越怀念山村的宁静。总想寻一点独处的时光,松花煮酒,春雨煎茶,写一行小字,听着清风明月,与时光对话。
夏:夏雨荷风,清风鸣蝉
辛弃疾《西江月》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
李重元《忆王孙》
风蒲猎猎小池塘,过雨荷花满院香,沉李浮瓜冰雪凉。竹方床,针线慵拈午梦长。
夏天的特征都在辛弃疾这首《西江月》里。明月、清风、夜色、鸣蝉、还有蓝天白云等等。
我自幼在农村长大,对于乡村的朴素和宁静熟悉至极。故而一看到辛弃疾这首《西江月》,马上想到了童年。
时光无情,我们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就已被抛掷得老远。时光有情,让我们在白驹过隙间,留存那些美好记忆,走过千重山,万道水,经年又经年。
记得青年时候,我们独山小镇上每逢夏天,天气炎热,酷暑难当,但老街因为大片梧桐的遮蔽,十分凉快。
街道两旁,梧桐参天,阳光只能透过细小的缝隙照射进来,地面满是光与影的交织。
我走在街上,阳光洒落,梧桐树下,有一老者躺在竹椅上,轻摇扇子,另一只手里扣着一把弯嘴壶,不时喝上一口。
那悠闲的样子,与李重元的《忆王孙》何等的相似。读过之后,夏天的炎热,一扫而空,被那庭院的清荷,被那冰镇的瓜果和午后长廊般的梦,清凉了一季。
秋: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柳永《八声甘州》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
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争知我,倚阑杆处,正恁凝愁!
说起秋天,可能更多人会想起刘禹锡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和白居易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但我更喜欢柳永这首《八声甘州》,一句“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便是秋天最真实的写照。
如果说,人的一生,有一个季节,要做短暂的伤感,那我想,非秋莫属。这种伤感有自然本身,也有人内心所遇。
喜欢这首《八声甘州》,就是喜欢它这二者的结合,特别符合秋的意境。而且柳永把这种境界写得很大很广,辽阔而苍凉。
柳永擅长写慢词,这种抑扬顿挫,婉转曲折的曲调,很适合写秋,写人的愁绪。有李白“抽刀断水水更流”和李清照“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的绵延感,起伏感。
冬:洛梅如雪,拂了还满
吴淑姬《长相思》
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从何处回!
醉眼开,睡眼开,疏影横斜安在哉?从教塞管催。
李煜《清平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未若柳絮因风起”冬天虽然冷,也萧条沉寂,却因为雪增添了许多风情和浪漫。围炉煮酒,踏雪寻梅,梅花傲骨,这些美好的意境都在冬天,催人奋进。
若说意境,我个人觉得李煜的《清平乐》胜过吴淑姬的《长相思》,可论气节,李煜完全没法跟吴淑姬相比。
不过这不重要,虽然作为帝王,李煜丢了江山,做了违命侯,可作为词人,他是当之无愧的“千古词帝”。
这两首词都写出了冬天的意象——雪。在北方雪比较常见,但在南方雪带有一种惊喜和浪漫。
特别是现在,随着气候上升,随着人们都从农村走向城市,雪也越来越难见。每年对雪的期盼,甚至超过了过年。
如今,我对雪有了新的感触。除了像小时候一样玩耍,更喜欢那份下雪的意境。
它是孟郊的“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行人绝。”是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也是李煜的“洛梅如雪,拂了一身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