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高二开学报到,任晓萱正忙着看墙上的分班表,听到旁边有人议论道:“听说今年文科没有加强班。”
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满满的悔意又一次被唤醒,开始折磨任晓萱。为自己在文理分科报名时,临时改报文科后悔的同时,任晓萱也忍不住抱怨学校不重视文科:凭什么理科就有加强班,文科没有?传闻中文科普通班纪律极差,这让我们这群想要好好学习的学生怎么办?
带着满心的不满,任晓萱转过拐角,从东北角的楼梯上了二楼。
任晓萱所在的教学楼极具中国传统特色,融合了四合院天井风格,统共五层。南北两侧是教室,东侧是办公室,西侧一到五层全部是由黑色雕花栏杆构成的开放式走廊,连接着南北教室。
中间的天井里种了一棵桂花树,一到九月,满园飘香,这个时候,如果你闭上眼,深呼吸,笑意会自然涌上嘴角。
西侧走廊是任晓萱最爱的一个地方,黄昏时总会有三两个同学不去餐厅吃饭,而是站在走廊上,或斜倚栏杆,或双手托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日暮西山,薄风微拂发梢,这样的情景总会让人有淡淡的忧伤,任晓萱享受这样难得的安静时光。
而到了晚上,这条走廊的灯因不停地有人路过,时明时暗,暖黄的灯光下,人影攒动,倒是让人看了生出满心温暖。
新班级在二楼西北角, 走过三个教室,任晓萱便到了。
任晓萱将报道材料交给坐在第一排的老师,低头等着他核实。教室里很安静,报到的只有任晓萱有一个。满以为这么高的分,老师肯定会多看几眼,可老师连头也没抬,心中的沮丧与不忿不免又多了几分。
看着老师手里的资料一页页减少,任晓萱正准备离开,眼睛不经意的往左侧一扫:一个男生,什么时候进来的,竟然没发觉?但几乎同时,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任晓萱心头。内心的沮丧奇怪的立刻减少,仿佛傍晚潮退一般。任晓萱条件反射般马上抬头向左上方看去,立刻满心欢喜。
没错,真的是他!
任晓萱当然不会也不能一直盯着他看,但只这一眼就足以让记忆清晰。
他穿着粉色套头衫,夏日清晨些许燥热的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洒在他微黄的的头发上,立刻柔和很多。因为阳光的照射,他的头发显示出微微透明的质感,如同温润透明的玉。任晓萱惊讶的发现原来男生也可以将粉色穿的这样打动人心!
任晓萱一直讨厌男生穿粉色衣服,在她心里,只有T台上的职业男模,才把粉色驾驭得妥帖,但任晓萱得承认他是个例外。他的脸任晓萱再熟悉不过,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肤若施脂......传统审美里的美男子也不过如此吧。
但这样的侧脸,任晓萱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仍然那样精致,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他们认识4年,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但任晓萱记得他们俩仅有的几次交集。
初二时,大家还都是小屁孩,荷尔蒙的力量尚未觉醒,没有谁的青春开始发光发亮,少有几个染发烫发的学生无一例外被定义为坏学生。大家普遍衣着简单,甚至略带邋遢,课上躲过老师眼神的层层封锁传纸条,课间在教室里你追我赶,掀起一阵阵尘土,以至于校方出了一条规定:严禁在教室、走廊里追逐打闹。
任晓萱就是在这样的课间发英语作业时第一次注意到他的。
他坐在教室后排靠里的位置,抬手正准备接自己的作业,靠走廊的同桌却先一步接过作业递给他了,他抬头看着任晓萱,眼神认真,没有说话。
他身上有一种与周遭形成鲜明反差的安静,任晓萱从此记住了他,邵森琦。
初三中考失利,倔强的任晓萱进入复习班复习,开始了初四生活。
一个课间,任晓萱下楼买东西,看到邵森琦才知道他也复习了,但因为成绩不够高,进不了复习班,他只能在普通班复习。
一年不见,原本五官就好看的邵森琦换了发型和穿衣风格已经成了校草级人物。尽管不断会收到情书,邵森琦却并没有因为自己长的帅而觉得高人一等过,反而一直对人友善。他婉拒了所有跟他表白的女生,任晓萱很好奇原因,“邵森琦说他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这是任晓萱从别人那里听到的答案。
任晓萱开始对这个男生心生好感,当然,颜值高起了很重要的作用,虽然任晓萱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最后一次是在高一运动会上,任晓萱跟一个女孩满场乱逛的时候遇到了他,那个女孩复习时跟他一个班,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任晓萱和邵森琦没有说一句话。
邵森琦给任晓萱的印象一直是清秀又忧伤的,仿佛一个忧郁的诗人。加之皮肤白皙,任晓萱有时会忍不住的联想到《暮光之城》里英俊沉默的爱德华。因为他,任晓萱总是荒唐的认为这世界上说不定真的有吸血鬼这样的特殊群体。
但此时,阳光斜斜的洒在他的脸上,仿佛周围被施了魔法一般,静谧安然,连他的模样也变得阳光许多,忧伤的感觉不复存在。
而高一这一年暑假,剪掉长发换成沙宣的任晓萱,仿佛在理发店几十分钟内便实现了灰姑娘得到水晶鞋的愿望,开始让周围人惊羡。学霸任晓萱惊奇的发现:原来发型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这是任晓萱第一次自信的站在邵森琦的面前,鼓起勇气希望他看到自己,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成绩。
任晓萱尽可能长时间呆在那里,但表面又显得很平静,仿佛不在意他的存在,颇有任内心波涛汹涌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但内心的欣喜让任晓萱忍不住总想笑出来,嘴角也在不断上扬,这样跟自己较劲让任晓萱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憋出内伤来。
幸而任晓萱的报道资料很快便审核完了,任晓萱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走出教室,等到走到安全的地方才彻底笑出来:竟然在多年之后又与他同班!惊喜来的猝不及防,任晓萱显然是被砸懵了,文科班不设加强班的传闻竟然让任晓萱开始有几分庆幸。连最让任晓萱烦恼的“文科班学习氛围不好”的问题都被心中一句“没事儿,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在哪儿学都是一样”轻松打发。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下降,可任晓萱觉得暗恋也会让智商下降,否则走出教室的任晓萱为什么会大脑一片空白,满脸傻笑的在校园里无目的的走了一圈又一圈?
中午午休后,任晓萱就和另一个同学到教室占座位了。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小鹿乱撞的任晓萱坐在位子上装作漫不经心的往周围看,邵森琦坐在任晓萱右后方,任晓萱的视线只是微微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就转向它处,但原来有些没有着落的心立刻就安稳下来。任晓萱沉浸在再次相遇的欢喜里,表面上在看书,可上面写了什么,强迫自己也记不住。
无巧不成书,任晓萱还没来得及感谢祖先们总结出这么精辟的经验,广播已经不合时宜的将更“巧”的消息叫嚣给她听:“......以上同学请到二<22>班重新报到。”有任晓萱的名字。任晓萱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文科加强班的消息。些许失落涌上来,人顿时清醒很多。任晓萱慢慢地开始收拾东西,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朝旁边同学说了一句:“这不折腾人嘛。”然后静静地出了教室,从西北侧楼梯下了楼。任晓萱安慰自己:没事呀,他就在楼上,你就在楼下。
失落只是持续了一个晚自习,可暗恋像却青藤,复制,蔓延,生长,缠绵了任晓萱的整个盛夏。任晓萱期待看到他,在走廊,在餐厅,在超市。任晓萱会疯狂的想念他,哪怕只是一天没有在课间看到他。
任晓萱觉得这种感受快把自己折磨疯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日渐膨胀的气球却找不到释放的机会。她迫切的想要把自己内心一股脑的抖出来给一个人看,可又生怕被别人知晓,最后成为别人的谈资。她小心地掩饰自己的感情,活得像一个越狱在逃的囚犯,有时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会让她紧张起来,平常看来简单的一句闲聊,在此时都仿佛包含了无数试探。
在人群中寻找绍森琦已经成为任晓萱的习惯,可是任晓萱发现自己并不能经常见到他,除了阴天。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就是如此,阴天里遇到他的概率会大很多,因此更觉得他神秘。所以便格外喜欢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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