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阿勇是我的初恋，我们一起经历了大学生活，毕业后因为他爸妈在厦门打工，他就建议我们也去厦门找工作。我刚好也想去南方闯一闯，就同他一起南下了。

然而在这个以轻工业为主的城市，电子数控专业的我们找工作很困难。

我投了二十几家公司的简历，当中有几个公司注明招文员，但面试时却是大肆宣传一系列产品，然后鼓励面试的人员入职前要做一段时间业务员，去外面推广销售，后期才能推荐到各部门。

大概过了两个礼拜，阿勇的爸妈看我们工作还没落定，便托阿勇表哥帮我们介绍了一家连锁眼镜店的工作。

阿勇考虑了下，他觉得销售不适合男生做，让我一个人先去培训。他则在父母所在的工作宿舍里住了下来，买了几本学习CAD的书籍，说要自学绘图，之后可以找个绘图员的工作。

02

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我怀着些许兴奋，进入了眼镜店备用员工的培训。第一天导员对我们十几个参加培训的人员讲了薪资待遇和工作要求。

第一个月培训学习期，培训各类验光及销售知识，周一至周五全天上课培训，周六周日下店实习模拟销售，没有休息，工资750元。

第二个月开始，进入三个月的店内实习，帮忙销售及验光服务，每周休息一天，工资1050元/月。转正成为正式员工后，就可以拿销售提成了，每周可以轮休两天。

这样的薪资前期肯定不够我的日常开支，但那时的我因为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对于工作本身也就存着一丝恐惧的心，唯恐人家不聘用我。

心里稍微挣扎了一下，我开始了每天早八晚六的培训学习期。

03

和我同一批的大概有十五六个成员，大多是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的。同龄人凑在一起，热闹又有活力，倒是让我宽心了很多。

我和四个人结成了饭搭子，通常每个人要一份10元的鸡排套餐。由于结账时分别付钱太麻烦，我们采取了轮流请客制，每次请客的金额都是50。

轮到我请客的那天，吃完饭我到收银台，给了老板50元。老板看看账单：“52块！”

“啊？”我心里一凛，“怎么多两块钱？”

老板递给我账单：“这边有一份是12块的，猪脚套餐，你自己看！”

我拿过来看了看，确实有份12元的套餐，其他四份都是10元的。

当时我的脸都是通红的，我当天只带了50元钱，也不好意思去和那几个同学说，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心里异常紧张。

我悄悄问老板：“老板……能不能50块？”

“不行不行！”老板摆摆手，“这边开餐馆都是小本生意，一分都少不了，两块钱你们年轻人还在乎什么！”

后面排队结账的人有些急了，吵着让我赶紧结。只好窘迫地对离我最近的同事讲：“你有两块钱零钱吗？我这只有一百的了，结账找不开。”

他掏出两块钱递给我，我如释重负，把钱给了老板，匆匆离开那里。

虽说上学时候也不富裕，但我没想到工作之后自己竟然会为了两块钱发愁至此。

04

迎来第一次下店实操后，我和另外一名学员被分到一家商场店。下店要求是穿白衬衫黑裤子、带跟黑皮鞋。衣裤是培训处发下来的，鞋子要自己买。

周五晚上，我和阿勇到离住处不远的夜市，买了一双30块钱的黑色坡跟鞋。鞋子是特价断码，没有刚好的号，无奈买了一双小一码的。

第二天一早，我8点到店，店长安排我和另一个实习学员做值班。按店里的规矩，值班是店里每个员工站在门口十分钟，中途有顾客就迎进去接待，换下一个人值。

我们俩以迎宾员的姿势直立站在门口，双手轻握，脸上带着笑容。

刚开始还好，站在门口看商场其他店面，人来人往的觉得新鲜又热闹。但过不了半小时，我感觉有点累了。早上刚过，进店配眼镜的人很少，大多人都选择上楼去吃早点或逛服装店。而我们就这样站在门口，没有一个按时间值班的老员工来接替我们。

我不敢和对面的另一个学员说话，因为培训的时候讲到不可以在值班时聊天。

但我的脚感觉有些疼，可能是因为鞋子小一码的缘故，站了半小时，两只脚撑在廉价的鞋子里又酸又痛。

好不容易看到有个老员工优哉游哉地走出去上厕所，我问坐在一旁的另一个员工：“我能去下洗手间吗？”

她说：“你去吧！”

我说了声谢谢，迈开脚的瞬间感觉脚尖针扎一样疼，又怕别人看到，只能慢悠悠走去洗手间。

进了厕所的独立间，我倒吸着气将两只鞋脱了下来。短丝袜里面的脚趾已经涨得通红，比平时看上去肿了一圈。我用手捏了一下脚趾，已经感觉有点麻木了。

但始终还是要回去继续值班，我揉了几下脚趾，穿上鞋，那股针扎的疼痛再次侵袭双脚。

就这样坚持了一上午，中午时间我一个人跑出去，吃饭时偷偷将鞋子脱下来，缓解脚趾的疼痛。

05

下午有几分钟，一个老员工将她屁股下的板凳让出来给我坐了一会儿，我心里满怀着感激。

店里的营业时间从早上8点半到晚上10点，下班时，我已经痛到几乎要哭出来。打电话给阿勇，让他带双拖鞋来接我。

他见到我，将拖鞋扔给我，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刚实习第一天就不行了？”

我使劲忍住差点流出的眼泪，没说话。

后来才知道，眼镜店里的老员工根本不需要每一个都规规矩矩地站岗值班，只有在区域经理下店检查的时候，通知到各店，才会值班做做样子。

我们这些新员工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即使站了再久，却也换不来别人的同情和感激。

临近周末，我终于到商场的店里买了双像样的鞋，中跟，特意买大一码。

阿勇对于我花一百多块钱又买了双鞋感到不理解，他说鞋子都是刚穿时候磨脚，穿穿不就好了。

我就笑笑，想想他每天在家悠哉度日，有爸妈养着，也不急着出去找工作，我的苦他不理解也正常。

06

第一个月培训期工资750元拿到手，我给远在家乡的奶奶邮了200元。从小我在奶奶家长大，这是我大学后第一个月的工资，我想和她一起分享。

后面经过三个月实习期，我成为正式员工，负责视力验光和销售服务。

进新店三个月，顾客虽然没有商场店那么多，但我连续三个月做满定额业绩，拿到满额提成。当时的工资2000有余，算是能满足温饱和交通开支。每天早出晚归的唯一动力，就是每月10号发到银行卡里的薪水。

阿勇后来在家里学习近半年，他父母实在受不了他每天懒惰度日，便让他表哥托关系给他分到客流量很大的一个店。

他就职后，我们俩说好把钱存在一起，作为日后的小金库。

07

没想到他成为正式员工不到半年，我们的恋情就撑不下去了。

导火索是我和阿勇提出从他父母的工作宿舍里搬出来住，出去租个简易单间。

他和我说：“只要我能照顾我妈，我想一辈子都在她身边。”

想想真的很讽刺，明明是他父母像照顾小孩一样在照顾他。

分手的那天，他和我提出卡里这近一年存的一万块钱平分，每人五千。

当时，这一万元里大部分都是我工作以来的收入。不过分手时我不想计较那么多，他要就给他好了，就当给自己交的学费。

当天在银行他取走五千块，我取走在他家的行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08

在厦门工作两年，后来的工资已经足够我租房和生活，闲暇时还可以独自出去旅行。

辞职那天，区域经理问我为什么要回东北，厦门不好吗？

我开玩笑说：“我想吃东北的炒面了！”实际上是真的想家，想奶奶了。

后来我还是常常听说“为了爱情去一个城市”“为了恋人去某个学校”这样的故事，我知道这些通通只是看上去很美罢了。

我曾经为了工作无能的前任，成为了毕业后第一个月只拿到750块的拮据女孩。

还好在这段为时两年的廉价恋情中，我始终没放弃让自己变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