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我步出天香楼,楼台倒映在河水之中。莲花一片片的,莲花服满了孤独的生意。生生不息的春雨。扑满黄金之上的阁楼。天香楼四周,高捣着虚无的僧衣。袈裟一件件,袈裟满了,阿弥陀佛之间,僧衣爬上了楼台。而楼观上,浩荡地结着地衣的血泪,满了,爬满了树架子,堆叠着的智者寺,寺庙上的楼道,庙宇上纷纷的香,结着血衣的香,挂满阁楼上的香,各位施主,十家天地,十里之外,爬上了的佛陀,孤独地唱着阿弥陀佛,一声佛陀,一声满了的佛陀,上下西方,四方上下,无关着的楼台,从我的生命里过去。而我,天香楼上自尽的秦可卿。真的,秦可卿如何淫丧天香楼?她的粉饰。她的歌吟。她的诅咒。她独自一人,高高地悬挂在了门房上。从洞窟一般的香艳的卧室里开始。那里,曾经吸引了宝玉。宝玉一个人,躺在了秦可卿的卧室里。那香艳的床,那娘养的柳枝,那春焕的索引图,那冰室一般的洞窟之中的壁画,一座座的阁楼,倒影在六朝的风烟里,六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真的,天香之外,我自己之外,秦可卿的身影一直存在着。
秦可卿:我的一生于此了断了。我的一生再也不会有起伏的波涛了。我的一生到了尽头。
天香:云烟和雨水,愤世和反击。如今的世道,诡谲魍魉,魑魅的影子,照着我们的天香楼。而楼上,纷纷的杂音,乱出的河谷上的白云,悠悠地替代了秦可卿的声音。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秦可卿的声音了。呜呜的缘分到此为止?
智仙:拜佛了啊,如今的智者寺,纷纷的落花开白了,开遍的落花,应举在了婺州的楼顶上。房屋打开,洞窟之中的烟霞纷纷出来,落花点染了纷纷的春雨,而柳树一关关的,地上的虚竹碎影了,来了的第六课的佛经,来了第七课的佛经,真的,佛经里的送出那个佛偈,五台上的竹影,坟典之外的虚影,已经照见了我们的佛殿,佛门打开,影子便进入了空寂。
慧约:此间的缘分,此间的姻缘,此间的拜佛,手掌上下合一,范庄上,村庄上,几乎的影子都落空了,唯有此间的桃花,灼灼的,亮了的佛灯,燃灯古佛,上下的宇宙,至此真醉。
秦可卿:我缘何丧于天香楼?公公的烛光粉饰了我的青春。亮空了的佛灯,一一照亮了我的痴迷,我迷恋于烟霞,我迷恋于天香楼,我迷恋于风月宝鉴。真的,空虚的影子照亮了我的孤独。而我,迷失在言语之中,被迷失的道路所慑服,被公公的生辰所诡谲,一意心中,拂尘着的点染的僧衣,穿上古一,衣服上的楼观,望见了婺州的寥落,而在鹿女湖之上,那莲花已经满了。鹿女还在荡舟。鹿女上了白云观,撞见了黄初平。而撞见之外,那高高的莲花盘上,已经坐满了燃灯古佛。古佛在此,古佛撞开了壁画上的丹樱师,而丹樱师,已经起来了,已经坐在了天香楼。天香楼上,莲花一支支地开放,开碎了的影子,飘逝在了古老的颜色里。而燃灯古佛,卧在了我的卧室里。我的小叔子,宝玉,至今还在我的卧室里呼呼大作,仿佛他的世界便是燃灯的世界。燃灯古佛微醺地笑着。燃灯看着宝玉陷入迷津,迷津之中,那深黑的无限深的地方,我的宝玉,在梦境里大声呼喊,梦里方士,已经撞开了宝玉的梦幻,而我,已经将天香楼关闭,今日,我当上了房梁,上了挂钩的地方,结束此生。
智仙:拜佛的声音,已经起来了。天香楼四周,古周易的地方,佛音已经起来了。
慧约:想当年,我从东阳来到北山之下,抬头仰望,便是一瞬的婺州花式。而如今,我撞见了婺州的佛韵,我体道万千,万千的佛陀,都暗淡了。唯有佛偈之外的三千莲花世界,拜佛的时候,上下的合一,手掌合一,双手合十,真的,抬头的瞬间,佛云缭绕,香烛上的佛陀,幕布已经拉起,而智者寺,辽阔的春雨,纷纷的春雨,满在了天香楼之外的地方,一意之间,抽思而已,生生不已,周易不已,佛殿不已,佛偈不已,莲花盘上的歌唱不已。
天香:此生无憾了。唯一的莲花盘上,坐着我的佛陀。佛陀歌唱不已。佛陀念诵不已。佛陀观世界不已。佛陀的礼拜,佛陀的赞歌,否认不了的耳朵,否认不了的三千大观世界,已经弥漫在了燃灯古佛的袈裟上,而遍地愤世的佛陀的声音,将染上黄昏的颜色,在宇宙之中起伏,在浩荡的风雅之中沉入大江大河,密语千言,遁世于此,唯一的合十的手掌,远唱佛经。
智仙:地上的佛陀,天上的佛陀,四部座的佛陀,灵山上的佛陀,将要不已,颂念不已。
慧约:东阳郡之上,北山之脚,佛偈不已,佛偈之中,赞歌不已。阿弥陀佛,上下四方,宇宙合一,手掌合一,虚无的宇宙,阿弥陀佛,年景已然黄昏,灼灼之中,燃灯不已。
秦可卿:天香楼上,留下我此生的念想。天香楼上,倒影着的蝴蝶和虫豸,飞飞的黄昏,主梁着的屋子,兀自歌唱佛经不已,佛偈不已,佛衣不已,穿上袈裟,全身光芒不已。而天香楼之内,我上吊的地方,吊住了我的脖子,高捣着的光芒,于世间射入我的虚空之中,我全身颤抖不已。我于黄昏远逝人间。不已的人间,再见!
天香:谁听说了世间的不已?谁见到了世间的不易?世间如何波涛滚滚?迷津之处,宝玉,谁的想断又失恋?谁的香断有谁怜?谁的宝玉结束了自己的尘世?宝玉,谁之上?宝玉,你于迷津之处,遁入了往生的宇宙,轮回的六道之门,是否已在拜佛之外打开?
智仙:香消玉殒之处,佛经无常。香消玉殒之外,拜佛无常。唯有佛经之内,宇宙洞开。
慧约:东阳郡上,北山危楼高百尺。东阳郡上,是否燃灯之上可摘星辰?而拜佛之声缭绕婺州,我慧约开凿的智者寺,纷纷的落花尽归于此。此时,灵山是否可见?此时,佛光是否已然点亮古老的婺州?我之东阳郡,沈约之太守,接杯之外,六十载的光阴,独有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