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办公室就俩人,我和她。我俩办公桌面对面放着,靠门口放了一张电脑桌。办公室在顶层,这一楼层主要是库房,办公的人本来就不多,到了下午就更清净。
这天下午,她来了一个女朋友,她俩坐在靠外面的办公桌那儿说话,我就在靠门口的电脑桌旁摆弄电脑。
这时,我听到一阵奇异的歌声。是个女声在哼着小调,哼唱的音量和曲调都显得非常尖锐欢快,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我很好奇地回过头去看。
歌声戛然中断,走进门来的是一个高大肥胖的男人。大头娃娃一般的胖脸和白肤,挂着和他的歌声一样异常欢快的笑容。脖子短到几乎没有,肚子大到有两个身体的厚度。几天连着下雨天气还很凉,我们都穿着薄外套,可是他上身穿件明黄的短袖T恤,皱巴巴得被大肚子撑得吊了起来,下身穿件短裤,脚穿一双凉拖鞋。一手拿只长柄黄雨伞,一手拎个无纺布袋,就这么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门口,停在我身后,用雨伞指着我空着的办公桌,用比普通男声高了两个调的声音发问:“哎,那个人呢?他怎么不在啊?”
我在心里确认了一下我真的不认识他,也并不像来办公的人,然后反问回去:“你找谁?”
“就找他啊!”他还在拿伞指着,高兴而坚定得继续问到,“他到哪儿去了?”
我警惕起来,站起来走到同事身后。她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问他:“你找谁?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还是不回答问题,但是声音不那么尖了,有点柔软下来,“我就找他啊!”
我感到这个人的神智不是很正常,想快点打发他走,就告诉他说:“他出去办事去了,不在,你走吧!”
但是他不放弃,指着我们桌上的电话机说:“我要给他打个电话。”
我糊弄他,只想让他离开:“我们这是内线电话,打不出去的!”
但是他好像没听我说话,径直走到电话机旁,已经伸手拨起号来。拨了一长串号码,好像是手机号,又好像比一般手机号还要长一点。当然打不通,然后他放下电话,嘴里嘟囔着说:“是不是前面要加0啊?”
我们三个都着急了,一起说:“你走吧!他下午都不过来了!”
他没奈何得慢慢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走了回来,伸手想把包递给我们,“我把包留在这儿吧!等他回来拿!”
“不行不行!他明天也不来的,我们见不到他的!你快拿走快拿走!”我们三个乱纷纷得回答他。
可是他依然不听我们说话,依然态度坚定,一边走向我的办公桌想把包丢在那儿,一边说:“我住得很远的,来一趟不容易。”
走到桌边,忽然又忘了他的包,伸手翻起我桌上的东西来。我同事语气凌厉起来。她身架宽大,体型偏胖,一着急,嗓门就高了:“告诉过你他不在,包也不能放,你快走吧!”
可是那个男人却责怪她,“你那么大声干嘛?”他好像是想和我们聊天的样子,“哎,你这个包怪好的,是在哪儿买的呀?”
我快步走向电话机,心里慌乱得想着保卫科的电话号码。我同事声音更高了,有点发抖:“快,快,打电话给保安!”
谁知一听我们这么说,那个男人一句废话也没有了,放下我的东西就走了出去!他刚一出门,我就飞快得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我们认为他肯定走了。三个人的一边拍着胸脯舒口气,一边庆幸不是一个人守在办公室,一边都同意,最害怕这种半傻不傻,装疯卖傻的人了。
关着门聊了十几分钟,门轻轻得发出哐当声。我以为是穿堂风吹的,就把门开了一条缝向外张望。确定外面没有人,我正准备把门打开时,就看见一个大圆脑袋突然冒了出来。我吓的赶紧关门,但是迟了,那把雨伞的尖已经从门缝里戳了进来。那个人还在外面哀求,“你就让我进去吧!”
我的心估计那一分钟跳了有八百下,死命得关门。几个人合力终于关上门,挂上锁,又直担心门外的男人使蛮力砸门踢门。同事刚才还在夸口说她不害怕,她包里有口喷可以当防狼剂喷眼睛,可是这会儿却抄起了一把哈利波特骑过的扫帚,她朋友转身拿起武松打过虎的木棒,两个人严阵以待,一个人手忙脚乱得打电话。就是这么不巧,这一瞬间,没有一个办公室有人接电话。
我又拿起手机,翻出刚通过话的第一个同事手机号码呼救。据同事事后说,我的声音已经是抖得不行了。
大概那个男人在外面听到我们打电话的声音了,等到救兵赶到时,外面没有人。楼上楼下地找了一圈,后来找到了他,不过他装傻充楞,坚持说是来找人的,也只能吓唬吓唬了事。
事情过去了,我没出息地发现我的身体是软的,一点劲儿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