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林浅,你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我正忙着应付客户的刁钻要求,就见有新的头像亮了起来,点开一看是初中同学章程的消息。
“哦,没看。”我言简意赅地回了过去,初中同学群早就屏蔽了,一群无聊的人整天在里面聊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大家打算在下个月聚一聚,暂定于11月6日吧,周日,你应该也放假的吧?”
虽然看不到章程的表情,但我还是能从他的话里听出殷切来,他是希望我去的吧。自从初中毕业后,我们就见过一次面。
不过可惜,我想见的人不是他。
“地点就定在市中心的大城小爱,你可以周六回来,在家住一晚,周日我去接你。”还没等我回复,章程就又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过来。
“华楠去吗?”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他,点下“Enter”键后,长吁一口气,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无视甲方的头像闪得都快从屏幕里跳出来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章程的对话框上面一直显示这句话,但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我知道了,他不会去的,这么多年了,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样,自从初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他?”
“他不会来的,你见不到他的。”
“难道除了他,我……我们这些同学,就没有一个值得你见的吗?”
“他如果永远不出现,你是不是打算跟我们所有人都断绝来往?”
“林浅,我求求你,你不要再想他了。”
……
章程的消息还在不断跳出来,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过往的种种就像昨天一样,依旧清晰可见。
“亲爱的甲方爸爸,不好意思,刚才尿急去了个厕所,您的要求我都看了,马上改给您,么么哒。”
我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
如果不是心里的那个人,再多的旁人也只是路人,没有什么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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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一个叫林浅的女生,到底喜欢了他多久。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对那个高高瘦瘦不苟言笑的男生有了感觉。
那时,我是三五班的班长,而华楠既不是学霸也不是校草,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男生。
我只记得,在我那个位置,稍稍回过头,就能看到坐在我斜后方的他,映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仿佛给他整个人都镶了一圈金色的轮廓。
他静静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脸,在初三那个阳光灿烂的夏天,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我心里。
如果有人问我,你相信无缘无故的爱吗?我想,我是不信的。但是记忆里有那么个人,让我想起来,竟再也无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十几岁的女生,还不懂什么是爱,只知道,看着他,心会动。
我知道他喜欢坐在窗边,当班主任让我负责协调班里同学座位的时候,我故意让他坐到南面靠窗的位置。整整一个学期,大家的位置都换了好几轮,就他依然坐在那里。
长假回来后,我统计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组长告诉我他没写。一转头瞥见他疲累的双眼,我淡淡地“哦”了一声,记下他的名字,事后又悄悄地把他从名单上划了下去。
午休的时候,我监督班级纪律,中间看到他偷偷从后门走了出去。班主任在班会上批评那些不遵守纪律的同学,让违规者自觉站起来,“别不承认,班长都已经记下来了,别到时候大家脸上不好看。”
他刚想要站起来,我突然朝他看过去,刚好他也朝我望过来,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知道他是不是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已经抬起的屁股重又坐了回去,若无其事的样子。
化学老师在台上问:“这道题还有同学不懂吗?大家都搞懂的话,我就继续往下讲了。”我不自觉地朝他看了过去,他面上并没什么表情,但我就是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解。
于是我举手,道:“老师,你能再讲一遍吗,刚刚这个方程式我不是很明白。”化学老师有点惊讶,但还是重新详细地讲解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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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下学期,我每天放学回家的时候,突然晚了半小时。
老爸问我,是不是现在课业又加重了?我说,是啊。其实是我改变了回家的路线。
那时,学校就在小镇上,大家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我和华楠的家并不在一个方向上。但我为了能跟他“顺路”,故意多绕了半小时的路。
对于没感觉的人,即便同一个方向也不同路,而面对喜欢的人,纵使千山万水,这路,也是顺的。
我至今还记得,在那条小路上,两边田野里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花木,傍晚火红的夕阳笼罩在天地间,晚风拂过,隐有花香萦绕在笔尖。
我从来都不敢跟他并排骑行,每次都远远地跟在后面,但是又不至于跟丢,偶有车辆路过把他挡住,我便加快速度,当他再次出现在我视野里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翘,勾出醉人的弧度。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曾有一个叫林浅的女生,每天晚上都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像个变态一样地尾随着。若是他无意间回头,我就瞬间心虚起来,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诡秘的心思。于是索性加快速度,直直地骑过他的身边,头也不回。
然后,第二天依旧故伎重演。
那是我跟他走得最近的时光,是独属于我们俩的时光,是这些年来,我想起来仍旧会笑的时光。
如果上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我仍然无法站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告诉他,华楠同学,我喜欢你。
但是,我从来不后悔喜欢他的那些时光,那是我整个青春里最亮的色彩,那里有田野间飘过的花香,有日光掠过窗棂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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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考前,学校里组织毕业班学生去黄山部队做体能拓展,既是考前放松,也算是为即将到来的中考作宣誓动员。
其中有一个项目,类似攀岩那种,需要男女同学合作,两人绑着安全绳,互相帮助爬上木架顶部。既是男女合作,过程中自然免不了有肢体接触。
那个年纪的少年少女们,还是十分含蓄羞怯的,教官问了好几遍都没有主动报名的同学,最后只能由教官随意点名。
被点到的男女生们,虽然面上推脱,但眼中却分明有着兴奋。其他同学们在边上起哄,嘴上说着“幸好没选到我”,但脸上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跃跃欲试。
青春期里的学生们,大约都是如此的吧,既单纯青涩,又不可避免地对异性同学有着好奇,和想要接近的冲动。毕竟早恋这种事,只有个别“坏学生”才会做,但不早恋不代表内心没憧憬。
有几组同学体验过后,慢慢的,开始有同学主动报名要求参加,等爬到木架顶端后,甚至还在其他人的起哄下半推半就地拥抱庆祝。
“林浅,下一组我们一起参加吧?”正当我正纠结得要死的时候,章程突然走了过来,边上的同学起哄起来。
我看着章程,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失望,要是邀请我的人是华楠该多好。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幽怨地看了左前方一眼,果然,华楠静静地坐在那里,头都没有抬一下。
“对不起,我不想去。”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章程,他有些尴尬,但还是说,“那好吧。”
“好,我们这个项目差不多就进行到这里了,最后再选一组同学,还有要参加的吗?”
就要结束了吗?我烦躁起来,额头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子,忽然有个冲动,想要立刻站到华楠面前:“嗨,华楠同学,我们一起参加吧。”
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没想到,这个时候,华楠站了起来,走到教官那边自顾自戴起了安全带。
“有女同学一起吗?”教官问。
没有人出声。华楠性格沉默,几乎没有关系好的女同学。
我还没想好,但身体已经快于我的思维,站了起来。
瞬间,所有同学都看向了我。我一下窘迫起来,颤抖的指尖却出卖了内心的激动,我终于有机会跟他近距离接触了吗?
也好,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只怕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人对我们的组合起哄,可能根本没有人觉得,冷傲的林浅班长会和沉默的华楠同学有什么关系,只是凑巧都想体验一把活动,才搭了个伙而已。
只有章程,坐在围观同学当中,脸色冰冷,隐隐带着悲伤。我刚刚才拒绝了他,说自己对此活动并没有兴趣。
然而,很显然,我并不是对这个活动没有兴趣,只是,对他没有兴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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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你们要手拉手才能一起上去啊。”教官在一边指导。
华楠半天没动,气氛突然的就有些微妙起来,我一咬牙,主动拉起了他的手。这是我唯一一次,对喜欢的人做出的主动行为。
在我们的指尖相碰的瞬间,仿佛有电流贯穿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击中了心脏,几乎让我站立不稳。
这个项目还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虽然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很兴奋,但是过程中也的确害怕。我战战兢兢地和华楠配合着攀爬,就在快要到达目标的时候,突然我手下一个抓空,差点掉下来。
虽然明知道身上有安全带,但是我仍然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别怕,有我在。”华楠低沉陌生的气息拂过我的脖颈,短短一句话,让我莫名的平静下来。
回忆起来,同学这么久,这竟是他主动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让我记了许久许久的一句话。
我根本没有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或许,他都是知道的。
我们成功地完成了项目挑战,之后,他仍然是沉默的华楠,我依旧是寡言的林浅。
我们两个,就像从来没有交集过那样,直到初中毕业,就连远远地看着他都是奢望。
我甚至不知道他考上了哪所高中,后来,到了苏州上大学,更加不知道他的去向,只是觉得,我们越来越远,茫茫人海,相会越来越难。
大二的时候,章程有来苏州找过我,但我只是问他:“华楠去了哪里?”
章程是华楠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我不知道。”
我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扯出笑容,轻轻道:“哦,那就算了。”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打听过华楠的下落。
只是,那句话我还是记了很久,很久。
“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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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半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