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时代,每种商品都是图腾——郑也夫《后物欲时代的来临》读感

一年一度的“双十一”又来了!多少人为之渴望、兴奋、焦虑。

11月11日,这个本来平淡无奇的日子,原本没有多少人关注,突然间却变成了一个全民狂欢的购物节,仔细细想想,能无中生有创造出这样一个节日,确实是一个令人称奇的伟大创举,而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发生我们在现在这样的一个时代。

最近看郑也夫先生的《后物欲时代的来临》一书,对我们现在消费社会进行了解释,书中称我们所处的时代为消费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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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什么是消费社会

何谓消费社会?就是消费成为其最主要活动的社会。这个社会中当然还有其他活动,比如艺术,游戏等。

冠名为消费社会,是因为消费成了该社会的主要特征,消费对该社会发生了支配性影响,生产,营销,销售等活动占据了社会的大量资源,整个社会的主要活动都是围绕消费来展开的。

历史上,关于我们应该追求什么?我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我们该拥有什么?这类问题在不同阶段有不同的塑造主体,可能是巫师,可能是宗教领袖,也可能是国家,有时是哲学家思想家,有时是道德精神领袖,不同的主体,会有不同的导向和要求,人们价值观也会因此不同。

消费时代,社会主流的价值观是由商品提供,也就是商家来主导,商家是这个社会上发声最多的人。

在消费社会,无孔不入的商家在不遗余力,塑造着各种潮流和时尚,我们该住什么样的房子,我们该买什么样的车,我们该穿什么样的衣服,我们该去哪里吃饭,总之市场在告诉我们,我们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在潜移默化的被影响。

虽然我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够理性客观,不会受广告的影响,但事实上当我们在实际消费的时候,却无时无刻不受广告的影响,想想你买的冰箱、电脑、衣服,哪一个没有受到广告的影响呢?

消费主义的演化,最终完成它对一代人观念和行为模式的塑造。自然,这是通过设置、行动、话语、氛围,全方位的诱导而完成的。最终它成功了,驯化的工作完成了。

“11.11”、“6.18“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商家凭空创造出了一个需求,一个消费习惯,我们已经习惯成自然,仿佛它们一直都存在,甚至必不可少。

消费的动机和习惯内化到了亿万人心,消费不仅成了最主要的活动,而且成了社会主流的价值观。

在消费社会中,人们在消费的数量和水准上是有差异的,但 我们总还是在渴望某种商品或某种消费,即使不能充分得到它,也心向往之,并服膺这一价值观。

比如轻轻人渴望苹果最新款式数码手机,成功者可能追逐各种奢侈品,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消费级别,总有一款产品在等待你,让你种草,让你念念不忘,这就消费社会。

但是对于消费的过度迷恋,同样会出现副作用,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会出现消费过度。

什么是消费过度?就是消费超过了人类必要的需求,就是超过了必需品,而这也是消费社会得知需要特点之一,人们购买大量无用的东西,不是因为自己必须,而只是因为别人拥有,或者只是商家告诉这样会让他更成功,看起来比实际更更好。

更严重的是,整个社会甚至会出现消费异化的现象,生产和消费应该是生活的手段,而不是生活的目的。

当前的消费早已导致了本末倒置,手段压倒了目标,容易让人错误地把市场、商品、消费、量化的生活标准等同于自己真正的物质利益,从而容易导致人的本质、人的需要被异化。

我们很多人成为房奴、车奴、苹果迷,生活被我们的占有物所控制。我们放弃了休息,陪伴家人,因为要支付大量无用的东西,我们用“消费”取代“生活”。

最终,很多实际上不需要的东西充塞进生活, 消费成为整个人生的核心,我们忽视了自己真正的需求,乃至放弃或遗忘了最初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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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们为什么要“买买买”?

对很多人来说,人生的最大的理想是:“买买买,逛逛逛,吃吃吃”。

为什么这会是多数人梦想的事情呢?

因为消费对我们来说,除了满足我们基本的生理需求之外,有着为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

郑也夫在书中总结,我们消费是为了满足三种基本的需求,舒适,牛逼,刺激。

追求舒适,就是提供各种便利、快捷、消除痛苦,不适,洗衣机、空调、沙发、汽车这些很快成为生活的必需品。

追求刺激,就是温饱之后,无聊空虚激增,所以我们需要刺激,我们面临“生活不能承受之轻”,我们需要不同的东西来排遣无聊,这是我们消费的重要动机,我们需要新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打发无聊 的时间,所以我们需要电视,需要游戏,需要猎奇,甚至出轨,药物。

所谓追求牛逼,就是追求社会的优越感,满足炫耀心里的社交货币,人类自有群体生活以来,就在追求这认同和喜欢,想获得他人的欣赏和肯定,我们有了身份认同的焦虑,我们渴望别人理解我们,认可我们,我们想表现出与众不同,我们愿意牺牲个人生理舒适,甚至为了赢得尊敬和荣誉,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追求认同和优越,是人类一种有着久远生物传统的动机,在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中写道,以往社会的身份是由传统决定,人们的地位成就往往不由自己决定,而现代社会热的成就只和自己有关,于是每个人都有了深深的焦虑,人人都渴望比别人优秀,表现的比真实的自己更出色。

人类要想追求和展示身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通过外在的物质来表现。在原始部落,我们可能够通过纹身,装饰,涂抹颜料,或者装饰罕见的贝壳、兽牙、羽毛来体现自己身份和不同。

某种程度有点像马克思所说的“拜物”,在前资本主义的世界中,“拜物”贯穿于人类的历史,渗透到所有民族的心灵中。

什么是拜物?就是某种物品支配了人的心灵、欲望、记忆,将该民族的某段历史和社会等级披上了该物品所编制的外衣。原始人的图腾崇拜、努埃尔人的牛、中国古代的青铜,都是这一论断的例证和注脚。

人人在不同程度上都有炫耀的欲望,但是地位悬殊的人在炫耀的能力上相距甚远,也就形成了消费风格上的阶级分野。地位低的人在模仿和追赶地位高的人,企业家为了赚钱,拼命复制有钱人消费的东西,降低成本下放给地位低的人。

而在现代社会,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拥有不同的商品。商品可以体现我们的身份地位,展现我们的实力和财富,汽车,房子,衣着,等等都被划分成不同的级别,通过不断的宣传,使得品牌的广为人知,每一种商品成了身份的象征。

商品不仅仅能够体现社会身份,更是自我塑造的一种方式。

意识是流变无形的,而物质是固定的可见。精神天然地有走向离散的趋向,只好借助物质来框定它,固化它。所以当我们有意识,有了精神,需要用外在的形式来表现,来确认,固化,如同一切伟大的艺术作品,绘画、音乐、雕塑,人类的精神、情绪,需要通过一定的形式来表达。

我们追求个性和精神,同样需要物质形式来表达,才能不断的强化。不仅仅对他人展示,更重要的是对内的 自我的确认和塑造,我们通过自己的服饰、我们的饮食、我们的休闲、我们的房子、我们的车子,我们用自己的一切消费,来塑造和确认自己的价值观,以及自己的生活方式。

人类要靠着身外的具体物,来把握抽象;部落靠着各自崇拜的一种动物,即图腾,来相互区分。

现代社会与现代人并没有走得太远,他们在本质上仍然贯彻着这一逻辑:消费群体就是部落,商品就是图腾。 也就是说,商品在帮助现代人划分等级,制定意义,所以才有果粉,鹿粉、哈雷俱乐部等。

现代社会所成功的商品,本质上来说,都是一种图腾,象征着某种精神,划分着群体和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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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何为时尚

谈到消费社会,就不能不提时尚,什么是时尚?

时尚就是一个时代或一个时期,人们崇尚和追求的东西。

时尚是有两含义,第一是不被垄断,也就是多所有人开放,第二获取这些东西有一定的难度,必须是追求的人多,但被追求的东西少。也就是物依稀为贵,在以前的社会,玉成为时尚,是因为获之不易,奢侈品之所以 时尚,是因为有一定的消费门槛。

人类既追求共性又追求个性的先天倾向,时尚的微妙之处,在于它可以同时满足人类的这两种追求。

追求时尚首先是模仿,它导致模仿者认同一些人,并获得了他们之间的共性。但同时,它模仿的是少数人的风格——不然就不是时尚了,从而在多数人面前获得了特殊性。

追求时尚的行为,使得人们获得个性,引人注目的同时,在心理上得到了共享这一时尚的小群体的庇护,减少了羞耻感和责任感。

齐美尔说,人是具有两重性的生物,他同时追求着普遍性和特殊性。 人们同时追求着熟悉与陌生,一个都不能少,追求刺激和新奇导致了时尚,时尚推动着商品消费。

所以时尚是特定一部分人在使用的商品。如果太少人使用,会缺乏辨识度识而缺乏吸引力;而使用的人太多,就成了大街货,也就不称其为时尚。所以作为时尚的用品,使用者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在工业时代以前,最早的时尚,来自对上层社会的模仿,贵族模仿国王,平民模仿贵族。因资源有限,时尚的种类和影响非常有限。

消费社会最主要的特征,时尚的影响力巨大,超过以往任何时期。

一方面因为人人都在追求时尚,成为一种社会全面的活动,人们的购买力快速提升,需要大量的商品,时尚的整体需求增大;

另一方面,在工业化时代,时尚产生的速度也加快了。为了满足不断增加的市场需求,新时尚需要不断地被创造产生,然后快速的根粉模仿和跟风,很快被淘汰,继而产 新的时尚。企业必须总不停地更新换代,推陈出新,创造新的产品,以跟上需求的变化。

随着社会的发展,对物质的的追求和迷恋慢慢下降,时尚的物质含量必然下降,随着物质匮乏时代的终结,单纯的物质已经不能满足人的需求。

现代的消费时尚也在慢慢发生变化,美国作家布鲁克斯写的《布波族:一个社会新阶层的崛起》,讲述了一种新的消费趋势,他们拒绝那种庸俗的物质主义,鄙视挥金如土豪式的炫耀,他们富有但是低调,更注重教养和精神。

像比尔盖茨,巴菲特,扎克伯格,就是这类典型的代表,更多的精英白领也慢慢的接受这种思潮,不仅仅单纯是物质崇拜,更重注重品味。

保罗福赛尔在《格调》一书中所说,评价一个人的格调,绝非只有财富一项,风范,品味和认知水平同样重要,书中提到另类,自主、独立、随性,超越越传统阶级的生活方式也是另外以一种潮流。

消费慢慢的从有形转移到无形的消费,思想和精神更受重视,艺术和游戏将来或许是最主要的消费形态,这或许是后欲望社会最主流的消费时尚。

                              小结

随着社会的发展,消费在我们生活中的影无处不在,但我们需要明白何者为工具手段,何者为目的,不能为了消费而消费,本末倒置,我们要明确自己的需求,不仅仅关注物质享受,更要注意自我内在的精神需求和发展,培养自己享受生活的能力,才不至于迷失在消费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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