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夜有雷雨
“我,王玉,知道你下雨天最怕打闪了,今晚我去跟你作伴吧。”
“没事,不用了,小玉,你也累了一天了,别往这赶了。”丁香用没受伤的手抱着小虎,用受伤的手拿起电话夹到肩膀和耳朵之间说。手臂上的血瞬时滴落到白色话机上。
说着说着没声了,电话断了。
“怎么回事?没声了!丁香丁香”王玉叫了起来。
一刻钟左右,院门“咣当”一声。
“丁香!在家干嘛呢?刚才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挂了电话?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是他用车把我送过来的!”王玉把皮包顶在头上,边喊边往屋里跑。
“哎呀!吓死我了,你这是怎么弄的,快点去医院缝两针吧!”王玉看到丁香斜靠在沙发上,小虎趴在丁香的左腿上睡着了,口水流到丁香的裤子上。血已经把床单洇的透湿,看不出了颜色。
“没事,划破点皮,只要止住血就行了。”丁香说着用左手摁住了伤口。
“不行,不行,必须去医院。你看布都已经变成红色了,说明血一直流,没止住。”王玉一边说一边快速的在皮包里翻来找去。
“手机跑哪去了,我刚才明明放到内兜里了”王玉把包里的东西哗啦一下全倒到了桌子上。
包里的化妆品、面巾纸、还有一付青玉手镯骨碌骨碌全跑了出来,几个钢鏰从桌上滚到了地上。她一把就拽出了手机。
“看你往哪跑!刚才我碰到了咱班的洁癖王,是他把我拉过来的,还给我留了电话。好,现在正好用到他。反正他有车。看来还真是没有用不着的人,没有走不到的路啊!”王玉一边在手机上翻查着电话号码,一边小声嘟囔着。
“哦,在这呢?137989。。。。。”王玉边说边按着号码。
“小玉,你给谁打电话呢?到底是谁呀”丁香又用左手去按腿上的伤口。
“你别管了,来了你就知道了。唉?怎么打不出去啊!噢,只有一个信号,信号不好,用你家座机电话打吧。怪不得刚才打着打着就断了,这个破手机,还用了不到一年。这个该死的张宝,回头我再找他算账!”
王玉埋怨着把手机仍到了桌子上,拿起了听筒。“喂!我是王玉,你现在在哪里呢?赶紧开车到刚才我下车的地方来一趟,有急事,快点!”
王玉放下电话,手脚麻利地跑到里屋找出一个小毛毯,把虎子包好抱了起来。
“嘀嘀,嘀嘀”门口传来了汽车喇叭声。
“来了,快点!”王玉抓起一件雨衣披到了丁香的身上,她一手拿伞一手抱着孩子。刚走到屋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雨中冲到了屋里。
“你,赶紧扶丁香上车去医院。”王玉对冲进屋子一身雨水的人说,她往外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下孩子说:“丁香,要不我跟小虎不去了,让陈海宾陪你去就行了”
丁香这才看清,冲进屋子穿白色套头衫的人是陈海宾。
“妈妈,妈妈!”小虎睁开眼睛,乍起小胳膊拧着身子让丁香抱。
“好好好,一块去,咱们陪妈妈一块去。”王玉抱紧了小虎,撑起雨伞,快跑到了车边。
“这这这,怎么了这是,怎么弄的?”海宾张开两只手不知所措的说。
“没什么,玻璃扎了一下。这个王玉,谁知道她是给你打了电话,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丁香靠在门边缓缓地说。
“陈海宾,你倒是快点啊!”王玉在门口喊着。
“赶紧上车吧!”海宾走上去扶丁香,丁香往旁闪了一下,快走几步到了车边。海宾赶紧打开了车门。
共缝了五针,胳膊上三针,腿上两针。
王玉把睡着的小虎放到床上,小声说:“我留下陪你吧。”。
“不用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在这晚上小虎闹的睡不好。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丁香转过头对海宾说:“再麻烦你一下,海宾,天太晚了,你务必把小玉送到家,拜托了。”
“看你说的,就是你不说,我也会把王玉安全送到家的。你就放心吧!好好休息,我们就不久留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海宾把外屋的门轻轻带上,和小玉走了。
丁香关上外屋的灯,没有丝毫的困意。她坐在沙发上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听到隔壁刘婶家的黑贝汪汪的叫了几声。桌上电子表清晰地说着“咔嚓、咔嚓”,怎么听都好像在说“好傻、好傻”。“咕噔”好像是院门响了一下,丁香竖起耳朵,睁大了眼睛。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摸索着到门后墙角拿起了路勇留在家里的一截钢管,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扒开窗帘露出一条小缝,使劲的往外看了看。没人,什么都看不见。再仔细听又没什么动静了,好像是风吹的吧?丁香安慰着自己说,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能有什么人打你的主意啊。
论财产,是家徒四壁,一文不名,连房子都是租来的;论长相,也早亦是昨夜西风调碧树,人老珠黄了;猪八戒扛耙子上树——你平(凭)什么呀!论仇家,连街口卖菜的老张头每次都缺斤短两,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是看他没了老婆,一个人带着三孩子不容易,想周济周济他,就当救济灾民了,才故意装作没看出来的。没想到他还信以为真,真以为我傻呢?前天王嫂还跟我说,说街口的老张头说你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是,我是有病。病在这,伤口又紧紧的疼了一下,丁香咧了咧嘴,发出了“嘶”的一声。还是再看会儿电视吧。打开电视,拿起遥控,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吸引自己的节目。关电视,睡觉吧。
十二点多了,电话响了。“喂?喂?怎么不说话?”就在丁香放下电话的瞬间,路勇路勇是路勇!一个念头激灵一闪,丁香赶紧又拿起电话:“喂!喂!是路勇吗?我知道是你,说话啊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海宾放下了电话,他没有说话。本想问候一下丁香的伤势或是顺便聊点别的什么,可他听见丁香在喊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夜里丁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的自行车胎爆了。一个穿白色衬衣的人背对着自己坐在院里修车,而墙的那边好像是个部队的训练场,她看见路勇穿着迷彩服行进在队列里。无论她怎么喊,路勇就是不理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几阵唧唧喳喳的麻雀叫声,把丁香从梦中叫醒。阳光已透过玻璃斜斜地照在了床上,小虎还甜甜的睡着。她轻轻的起身,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和腿,顺便在穿衣镜前瞭了自己一眼。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没好好照过镜子了,镜子里的郝丁香,身材虽然不像当姑娘那会儿苗条细发,看上去倒也妥帖匀称;皮肤虽还是白皙红润,但看的出少了些许的光泽;一双眼睛虽不像少女般流光溢彩,倒也顾盼有神。头发还是又黑又亮,但偶尔也冒出了几根白发。记得上学时同学们还问她,你的头发用的什么啊又黑又亮?丁香笑答:金鸡鞋油。不过眼下倒也不时兴了。到处都是黄的红的,和叫不出颜色的发。前两天王玉还劝她把头发染了呢。说染了发显得洋气也显得年轻。
王玉拉着丁香走在小城下午六点的贡院街上,这是一条新建的街道,在小城也算是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了。俩人从超市出来,王玉买了把拖布和一个簸簯,丁香给孩子买了点吃的。王玉指着前面的那间花样年华美发店说:“就去那家吧,都说那家手艺不错,你先染个色再烫一下。”“就简单剪剪行了,我不想弄那么复杂,再说肯定很贵吧?”丁香推脱着不想进去。
“哎!好你个张宝,今天总算撞见你了,前几天一直给你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王玉冲着一个染着一头鸡冠红色头发的男人跑去。“哦,我说大姐,找我什么事啊?我换手机号了。”那被叫张宝的人左胸前纹了一个黑青色的蛇,脖颈上带着一条很粗的黄金链子。“你小子还有脸说呢?你卖给我的是什么破手机啊!我才用了半年多就不好使了,我要退货!”王玉挡在张宝面前说。“什么?退货!退什么货啊!姐姐!我早已经不干了。我现在改行卖电器了。”“我不管你现在干嘛,你1800卖给我的手机现在家里睡觉呢!你怎么也的给我个说法!”“对不起,本人早赔光了,一部手机也没了,拿什么给换你。闪开,让我过去!”张宝用胳膊把王玉往一边推。
王玉也不甘示弱,抡起手中的拖布和簸萁就朝张宝身上打。“哎呦!姐姐,你还玩真的啊!张宝跳起脚来,夺路而逃。王玉紧追几步,照着张宝的后背狠狠地砸了几下,咔嚓,簸萁杆竟然断了。丁香拉住王玉:“好了,算了,小玉,别跟这样的人计较了,你以后也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到家后,丁香定定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看着看着,哎?身后怎么有个人呢?再定睛一看是路勇,他正咧着嘴笑呢!还在那儿说:“怎么,又跟我比个呢?就你那一米六五的小身子骨还跟我比呢!”丁香就像往日一样伸出手,往下拽一米八的路勇,让他低点。可一抓没抓着,再抓还是没有,丁香又扭头往后看了看,哪有人啊!今天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夜过后,院子里丁香的叶子又薄薄的落了一地,几个枝条在那寂寥的摆来摆去,还有三两枝缠在了一起。丁香拿起扫帚,缓缓地生怕惊醒了叶子的美梦似的把叶子归拢起来,放到一个袋子里,往门外走去。一出门碰到刘婶也拎着一大袋垃圾走了出来。
“哟!丁香儿啊,今格没去上班啊?”
“嗯,今天休息。”丁香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放下垃圾扭身往回走。
刘婶跟上了两步说:“你家路勇回来啦?”
丁香没理她就当没听见,继续往回走。
“我可是看见你家路勇了,刚才就在你家门口。”
“什么?你再说一遍!”丁香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就刚才,就你出来以前,我看到你家路勇了。”
丁香呆了三秒钟,回过神来拔脚就往街口跑去,往北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再往南跑。可看不到路勇,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儿啊。丁香觉得站也站不住,走也走不动了,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一阵眩晕,赶紧蹲下。手里的袋子滑落下来,紫丁香的花瓣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