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语清愁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棵草,身上裹着雪衣,盼着偶尔能露个头出来;另一棵草,它露着头,却愿着偶尔能戴个雪帽。

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它们无法知晓彼此的愿想。假如这忧愁能互换,便能成为最甜蜜的烦恼了。

这件事,候鸟们是再清楚不过了,可它们从没想过要给那些草儿带话。它们看着飞在一起的伴侣,心里讥笑着那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心事。

它觉的,值得说的话,只有两句。

“我爱你”

“飞吧,去到更暖的地方”。

周末的早上,一位父亲想着多赖会儿床,可实在是烦不过百般纠缠的孩子,便早早的一起去放风筝。孩子仰着脖子,跑的涨红了脸,父亲在一旁微笑的看着。

风筝乘风而起,直穿候鸟人字形队列中的空当,面对候鸟们惊诧的眼神,它头也不回一下。

它可是不屑于与这帮浪子为伍的。

看着远远飞走,又摆成一字形的鸟儿。它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情,想着候鸟怎么永远都是对环境如此挑剔,没有一只例外。

它嘀咕着,我从不在乎四季如何来去,也不去管风是暖的,还是凉的。我有固定的家,出了门就只管飞的更高,可不想年年都千辛万苦的去远方。

过了会儿,风停了,风筝落到了树枝上。它垂头丧气的看着木讷的不说话的树,它生气着自己的翅膀都划破了,却听不到一句道歉,哪怕是些许的解释也好。

这颗树从没离开过脚下的这方土地,一直这样长了上百年,高的让树下的这对父子对挂在树梢上的风筝也只能是干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不多会儿,风起了,树摇摇头,风筝便落到了地上。树可不是哑巴,大多数的时候,它只愿意说情话。风是它永恒的爱人,只有起风的时候,它才沙沙的说着风筝听不懂的甜言蜜语。

树以一副老成的模样,看着地上年轻的刚从商店里出来不久的风筝,对这个毛头小子爱搭不理。

可树看起来再怎么像个睿智的老者,它也有着弄不明白的远古问题。

比如说,其中的一个亘古命题,“星星到底有多少颗呢?”虽然这无关于“树”生的道理。

一到天晴无风的夜晚,所有寂寥的树就开始数星星,树之间不说话,不能你一颗我一颗的分工来数,所以即便是最老的树,直到老去,终也没能弄清星星到底有几颗。

直到有一天,树问风,地球上所有的树叶加起来也没有星星多吗。风“呼呼”的回应着说,可能没有吧,我是几万年前来自于另一个星球上的风,那里的树也有着和你同样的疑惑。可我在那里看到的依然是头顶的这片星空,你想想,天空该是有多辽阔。

何况,它又繁星密布。

冰冷的季节里,风越凉,星空越显的明朗清澈,清晰的甚至可以看见星星的眼睛,因为它的眼皮明明是在一眨一眨的。

在远多于繁星数量的年岁里,风和树这般的对话,星星已经听了无数次。

当它第一次听到这样对话的时候,它觉的很好笑,笑老树自以为是的老成与眼界。当它听到第一万遍的时候,有的只是孤独感了。

过眼云烟这个词汇从来都不适合用在它的身上,在地球上仰起头看,星星在世界的尽头,而星空的尽头又在哪儿呢?

还好,有月亮陪着它。有次天将明,马上要分别的时候。月亮娇羞的问它,你看了我几亿年了,不厌倦吗。

老夫妻也是要讲情调的,星星假装一本正经的说,不啊,我每天都在你身上看着人类的爱情故事,你听他们唱的,你可是代表他们的心呢。

月亮扑哧的笑了,呢喃过罢,扭头慢慢的往海平面下走去。那时,她尚能露出半个身子。海天的交界里,一个浪花落下,它还能露出个额头,再一个浪花落下,月亮就没了影儿了。

天亮了,海鸥鸣叫着盘旋在海的上空,它可不是在叫大海起床的。海的肚子里每天都有着成千上万的鱼群游来游去,搅的它始终在躁动,于是便有了海浪,所以他一直都没能从失眠中走出来。

浪花时大时小,可见海还是很活泼的。有一天,海鸥问它,你晚上又睡不着,想必对于星星的孤独,你也是有所耳闻,地球上属你最庞大,哪你孤独吗。

海摇摇头说,不,我只给予孤独。

海用浪花摆动了下停留在这片海域里的唯一一艘帆船,说,你看,在你眼里,你觉的它很孤独,其实它不,孤独是我给的,它在这么宽广的洋面上飘摇着,所以看起来,你觉的它很孤独。

海接着说道,虽然我不孤独,可在每年的一些月份里,我都会感到难过。因为一群鱼,一群特殊的鱼,一群走了就再也回不来的鱼。

它们叫鲑鱼。

这群鲑鱼在海洋里生活了几年以后,变的身强力壮,而后开始生命里无法回头的最后一程。

它们回游到出生的淡水河域里产卵,然后死去。路途遥远艰险,终点只有死亡与重生。

这一刻开始,它们便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海和海鸥目送它们启程,候鸟停下驻了一会儿,想再多看它们一眼,草和树变的更加沉默寡言,风筝想再次升空遥望它们游去的方向,月亮和星星也点亮了鱼群的每一个夜游之路。

鲑鱼们看着水面婀娜腾起的水气,慢慢的沉入河底。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怀念,也来不及对后代的担忧。

而千百年来它们又离去的心安理得。

这个世界不会同时下着雪,也不会同时迎来每一次的夜幕与清晨,更不会有着只吹着一向的风。

正如它们,有着每一种,不一般的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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