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咸茶,是一份创意
千秋大业一壶茶。历史的片段中,总能闪现这样的场景:文人雅士,才华满腹,三五成群,饮茶叙旧。茶水穿肠而过,流到心尖时,甚至大气而歌:豪肠最嗜杯中物,淡胃唯馋壶底香。不爱美人倾国色,平生只做沏茶郎。茶是男人的心头之好,那它对于女人又是什么呢?
巾帼不让须眉般的女子毕竟少数。更多的女子,沾染着生活的烟火,她们在家务杂务里手忙脚乱。如果最最平凡的家庭女子,她们也爱上饮茶,或许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清晨早起,忙完早饭,左收拾,右打扫,渐渐理好家务。这时离午饭还有一段空闲,闲时,约两三好友,邻里姐妹作伴,聊聊家长里短......
等等!似乎少了什么。聊来聊去,口渴难耐;聊来聊去,习惯了忙碌的双手,突然闲置,竟不知怎么摆放才不别扭。这可是大事!
突然,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子,想起家中爷们喝的茶叶,还有些屑末,不如拿来泡水喝。
又突然,另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子,想起家里还有芝麻,花生,还有炒米,这些都是好东西,不如放进去,慰劳自己。于是,姐妹们忙活起来,于是第一碗与众不同的女人茶就这样端出来了。你闻一下,我尝一口,感觉缺点什么。
再突然,一个精妙绝伦的女子,兴奋地使劲拍大腿,不如加点盐?姐妹们连忙点头,这真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茶饮:既有茶叶的芬香、薄荷的甘醇,又有炒米的薄脆、花生的酥厚、芝麻的浓香。越说越觉得这次的聚会不得了,凭着女子天生的直觉,她们敏感的预料这是一种将要源远流长的发明,这是可以雅俗共赏的茶饮。创造历史的自信袭面而来。
仿佛心有灵犀,这一阵自信也飘到房内的相公鼻尖,他的心一颤。细听这一群女子叽叽喳喳,忍不住跑出来瞧瞧究竟。不瞧还好,一瞧,忍不住噼里啪啦一顿不屑和鄙夷。你们竟把: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的淡雅,变成胡搅蛮缠,五花八门,真是胡闹。
女子自然不甘示弱:男女本来不同,我们能把你们的不食人间烟火,转变成四处弥漫的生活气息,自是有趣。于是,咸茶就这样,一传二,二传四,四面八方传,传遍海陆丰的各个角落。自此,喝咸茶的习惯蔚然成风。随着时间的推移,海陆丰咸茶的制作方法固定下来——擂咸茶,其工具,一是茶槌,二是牙钵。茶槌选用质坚的如拔仔树枝等做成;牙钵是内涩(起条状)外滑的阔咀陶器。擂茶时,把茶叶(实在没时间时,可选用茶叶末。)——放进牙钵,称为稍润湿之后,便用茶槌把它擂成浆状,再加少许食盐,冲入开水即成,十分简单。
十里同风,百里同俗。咸茶文化,就这样风风火火地传遍这片民风淳朴,乡俗浓厚的地方。男人们也开始让步,慢慢接受,渐渐赞许。难怪陈守继先生不无赞美地说:“能够在海陆丰福佬地区长时期流行,发展成一种有特色的文化,妇女功不可没。”所以人们还唱民谣:“海丰妇女兴咸茶,牙钵擂起闹喳喳,敬老爱幼在此睇,不在炒米减与加”。
02 咸茶, 咸的是生活
女子双脚卡住牙钵,双手紧握茶槌熟练地划圈,茶叶和竖条来回切磋,最后叶和脉都成粉成渣。然后,添些芝麻,加些薄荷香叶,再添些零零散散的盐粒。来回研磨,最后再也分不清谁是谁,仿佛本就天生一体。倒一壶刚烧好的开水,这群琐碎,随着热气腾腾的水来回起舞。它们分开,变淡,味道却毫不吝啬地发散开来,酥香夺人的芝麻,淡香袅袅的茶叶,清爽宜人的薄荷,以及滋味厚重的盐粒,交融,融成浓浓的好客热情,情意日日渐增,增加的是邻里和睦,姐妹作陪的欢乐。
盐,花生,炒米,都是生活的必需品。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一碗咸茶,就占了三样。咸茶已经成为这群女子每天少不了的东西。就这样,一群闲时的女子,手里端着咸茶,时而浅喝一口,时而添些芝麻花生,一起嬉笑闲聊。
喝咸茶的人儿,想必是闲暇的,岁月静好,无事打扰。这样,才能坐下来品尝这份生活的味道。如果,最近家生变故,怕是没有捣鼓咸茶的闲情,也没有久久安坐的闲心。
女人们闲坐着,哪怕偶尔的抱怨生活的无理取闹,也是一半戏言一半扭捏。
也许,聊一下夫妻的争执,妯娌的争吵,婆媳的不和。伤心时,大家出出主意。
如果是细数着生活的乐趣,更是其乐滔滔。想必,生活中的趣事,越说越多,所以滔滔不绝。
也许聊到昨天的菜,味道如何。也许,聊到儿子的学习状况,也许,说起女儿的贴心可人。
女人之间,少许的攀比,必然存在。
一个女子刚说丈夫给我买了一串手链,另一个女子,也会不小心说漏老公给她新添的项链吧。
我想,她们偶尔谈谈所读书籍,也是可能的。读过一些诗书的女子,也不一定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她们也愿意有几个聊得来又读些书的朋友互相取暖,互探讨书中人物的性格,评价他们的衣着,妆容。
开心时,大家扬眉而乐。
咸茶就这样,没年没月地听着这些周而复始地家常家短,渐渐感染了生活的味道。这味道渗进在每一粒芝麻心里,每一片茶叶叶碎,每一滴水中央,再也分不开。
这种生活的味道大抵都是咸的,正如这白花白花的盐粒。因为这群女子的生活既不是风轻云淡的诗意,也不是苦大仇深的困境,而是真实生动的咸味。
03咸茶,皆是女子的聪慧
于生活,她们气定神闲,智慧相处。
流传下来的这种风俗,真是一份造化的眷顾。眷顾着忙前忙后,少有自我的家庭主妇。雅俗共赏的咸茶,真是海丰女人们撑起的一片天地。在这片天地下,她们自娱自乐,在生活的喜怒哀乐中打开一个出口,有理有据地宠爱自己。自己开心了,家里就打理得井井有条。
于良人,她们温柔如斯,贤惠相待。
咸茶也是茶。大丈夫们酷爱饮茶,女人们低眉顺目,捡来家里的茶叶末,也兴趣盎然,有模有样地喝起来。这份夫唱妇随的顺从,温柔过几多大丈夫的气概,留足过几多男人们的面子。
聪明如她们,贤惠如她们......
咸茶,皆是女子的聪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