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滴答——滴答——”
秒针机械的转动,连续的发出声音,在略有些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我再一次从梦中惊醒,零星的冷汗挂在额头,床头柜上的小夜灯闪烁着。
我趁着光亮看向一边的闹钟,时针死板,分针蠢笨,秒针跳跃,又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我死死的盯着它,甚至能看清一只小飞虫落在时针上。
我已经连续很久在这个时间段惊醒了,每晚要在床上辗转到临近十二点才能睡着,可一点多必然惊醒,醒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眠。
刚开始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失眠,过阵子自然就能恢复。可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这种情况没有得到丝毫改善,反而愈演愈烈。
长期的睡眠不足让我的意识有些崩溃,而精神却越来越紧绷,就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迎来最后的绷断。
尤其是最近几天,每当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会觉得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正默默地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但翻箱倒柜找去,什么也没有。
我只得把这种怪异告诉母亲,希望能有解决的办法。
她有些不以为意,总觉得我是在学习压力之余给自己加戏。
为了让我安心,倒也开始给我准备睡前的热牛奶,又把她自己用的平安符放到我枕下,但我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
微弱的小夜灯已经不能给我充足的安全感了,我每晚睡觉时甚至要把房间的吊灯开着,等我入睡后,母亲在悄悄帮我关上。
只有充足的灯光才能让我有安稳入睡的可能,但这种睡眠也只能持续到凌晨一点多。
我依旧会在那个时间段惊醒,木着脸等待天明。
看着我一天天憔悴,颧骨高显,脸颊和眼窝深陷,母亲终于意识到我是真的有些不对。
为了避免我彻底疯掉,她开始带着我看医生,可不管是神经科还是精神科的检查,都显示一切正常,只是人有点虚弱需要好好休息调整。
可我却更加不正常了,对周围的变化有些草木皆兵。
就算是一片寻常的落叶从我身旁飘过,我都要疑神疑鬼的看好久,一个人独处时的那种被窥探感越来越强。
我坚信,有什么东西藏在我的房间。
母亲无奈,开始尝试一些土方子,枕头下放剪刀、房门后竖扫帚、手腕上绑中草药,可都有些徒劳。
最后她请了一位神婆,来家里给我“叫魂”,这是一种民间玄学,我本是不信的,可病急乱投医,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说来也奇怪,叫魂之后,我的情况居然真的有些好转,虽然睡眠还很浅。
但总归能有安稳的休息,我和家人天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02
然而,就在一周后,我开始持续不断的做噩梦,曾经无比想念睡眠的我,现在更想快点醒来。
在梦里,我的房间似乎更宽敞了一些,头顶吊灯的亮度也出奇的强烈,刺目的白光让房间里的一切无所遁形。
我躺在床上,有些发冷,本该柔软的床垫也让我感受到一些刺骨的僵硬。
在我辗转反侧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沉重而富有节奏,
“咚——咚——咚——”
像是在我心口上敲起牛皮鼓。
我害怕极了,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可我依旧能看清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一双黑色的脚印从门缝里渗进来,开始在房间里游走,从地板到墙面,甚至在天花板上。
脚步的节奏越来越快,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在我即将崩坏时,脚步声戛然而止,黑色的脚印停在我的衣柜前。
虽然只有脚印在那里,可我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看不见的脚印主人,正回头看着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我。
说不定嘴角还有诡谲的微笑。
之后,衣柜的门打开而又关上,脚印消失了,房间也恢复了寂静。
我真的想大声呼喊母亲,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丝毫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我鼓足勇气睁开了眼睛,房间的吊灯已经灭了,天也亮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我发疯似的爬起来,猛地打开衣柜,把里面的东西扔在地上,可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
我呆立在那里,浑身发冷,仿若置身冰窖。
这样的梦循环在每个夜晚,不同的是,脚印的主人越来越清晰。
昨晚的他,几乎已经完全能看清了,好像一个武士,衣衫破败,唯有手中的刀明晃晃的。
我甚至能闻到上面的斑驳血气,唯一还没有显化的是他的眼睛。
今晚,他果然又来了,有了眼睛的他看起来完整了许多,他也不再房间里乱走了,就站在我床边,用燃烧的瞳孔打量着我的身体。
我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失去控制的感觉让我开始拼命挣扎,可是无论怎么用劲,身体却始终没有动起来。
他举起了刀,刀锋的弧度精准而优雅,甚至在下劈时留在空中的残影都带着几分梦幻。
剧烈的痛感蔓延到全身,让我摆脱了这个梦境。
我睁开眼,冷汗顺着额角滴落在枕头上。我连忙使劲地左右扭了扭,虽然身体有些发麻,但好歹能动,就是有些脱力。
我长出了一口气,即使在梦里,从鬼门关走一遭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喝了口水,我拉开窗帘,让一点月光照进来,窗外的天是墨色的,有些深沉,我盯着它,努力尝试忘掉刚才的梦。
03
“咚咚咚——”
我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仿佛三道惊雷,落在我刚刚平静些许的心里。
“咚咚咚——”
又是三声,就像梦里的脚步声,富有节奏和律动。
我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快速跳动的心脏似乎就要冲破喉咙,我的门是常年不锁的。
而且在这深更半夜,家人也酣然入睡,谁会来敲我的房门?
我冲到门边,攥住门把手,把耳朵贴在门上,努力想在外面的寂静中找出几分不寻常,可门外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我咬咬牙,猛地把房门打开,然而外面空无一人。
我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从床上拿起被子裹住自己,迅速向家人的卧室跑去。
家人睡觉好像挺沉的,我匆忙的进来也没有惊醒他们,看着床上的两个黑影,我终于安心几分。
刚想钻进去,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股凉意从尾椎升起,不对,不对。
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家里应该只有母亲在,可床上为什么有两个黑影!
一阵眩晕感袭来,我下意识地撑住床沿站稳身体。
离我较近的影子看起来好像是母亲,我急忙伸手去推她,可手下冰凉的触感让我的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我连忙探手摸了摸其他部位,依旧是一片冰凉。
于是颤抖着伸出手去试妈妈的鼻息,没有,
怎么会没有?
猛然,躺在另一边的黑影升腾了起来,眸子里是两团燃烧的火,冷冷的杀意让我踉跄坐倒在地上。
武士刀高高举起,刀锋的弧线还是那样精准而优雅。
我惊恐地往后挪去,却触碰到冰凉的墙壁。
刀带着风落下,我紧紧闭上双眼,痛感再次来袭。
恍惚间,我坐了起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在自己屋里的床上。
枕头已经被汗水和泪水浸透,床头的小夜灯发出暖黄色的光,我长出一口气,原来都是梦啊。
耳边,秒钟走动的滴答声还在,
我转头看去,浑身一震,时针死板,
分针蠢笨,秒针跳跃,有只小飞虫落在时针上,
又是一点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