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交往三年的男友和我分手了,生活一下子像撤走了一片光墨的宣纸,惨白的可怕。
似乎一切回到了原点,留下的记忆也刺的人生疼,索性全部深埋心底。拢拢头发,还坐在自己的小屋里,坐在窗下的桌前,看着外面湛蓝的天,咬着牙故作平静地一天天地过着日子。
入夜,平静的天穹垂下了眼眸。窗根下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开始是几声轻喵,渐渐尖厉繁杂起来,如百爪挠心,生生撕裂着所有人安静的梦,我听起来倒格外安心。
这是猫在叫春呢,多少年了,我记得清楚。
早已不记得这是第几代的白咪了。
第一次见到白咪时我才多大?大概是小学六年级吧,那时的我拉着妈妈的手,白咪明明流浪颠簸却一副骄傲的要死的女王模样。她立在路中央,浑身纯白得没有一丝杂质,脸生的俊俏,一双蓝宝石猫眼吸进了宇宙里所有的光华。明明一张猫脸,却写满了不安与故作沉静,像倔强的女孩。
妈妈说,这是家猫。
那就是被遗弃了。
妈妈养过猫,轻唤几声,抓抓下巴顺顺毛,白咪刚戾之气顿时减了一半。我也怯怯地唤她咪咪,一来二去,熟了。
那时我每天上学放学都跑去看看白咪,在学校委屈了伤心了受欺负了就晚上一个人坐在石阶上给白咪哇啦哇啦说一大堆或者哭个不停,白咪也不说话也不叫就在我身边优雅地迈着猫步踱来踱去,那时候暮色里一抹白色的优雅剪影成了我多少年挥之不去的记忆。那时后院的奶奶收养了流浪猫,与白咪一起的还有一只长的颇像加菲猫的肥肥的黄咪,整天特别懒就知道晒太阳,还有邻里小院里不知道是家养还是流浪的脾气臭臭的花猫麻胡子,时不时地会从某个角落串出来轻巧地跃上围墙。
白咪绝对是猫中的极品美女,绝对是,天生一副女神样。
我爱喂她吃香肠,有一次我剥皮慢了点,白咪一下直起来身子前爪扒在我白花花的大腿上,我一惊往后一退,两道深深的血痕印在腿上,害得我打了几个月的疫苗,不过不长记性,还去喂,后来被挠挠就是小事了。
妈妈在家里为白咪准备牛奶,每次我放学后带着她绕上四楼喝温好的牛奶,她倒也习惯,轻车熟路,有几次没牛奶了,还能听到门外委屈和渴望的喵声,真是要掉眼泪。
春天的时候,白咪生孩子了,爸爸居然是麻胡子。生完孩子的白咪胖了一圈,孩子有两只白色的,一只黑色的,长的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倾国倾城。后院的喵声一天比一天热闹了,小家伙们也渐渐得长大了。学校周围的几个男孩子有天为了好玩抱走了一只小黑,玩完了也忘了给白咪还回去随便扔在其他的地方,后来大家只找到小黑的尸体。白咪在夜里撕心裂肺地叫了几天,又失踪了半个月,等我再见到她,已失去了往日一半的风采。
后来,后来,后来我上了初中,每天下自习回来很晚,但有时,还是会在夜色中去后院坐上一坐,听听周围此起彼伏的喵呜声。
后来,后来,后来妈妈有了弟弟,不再那么照顾白咪,后来我上了高中,住宿到学校,很难再回到小院,认识了男友,白咪,就像一个影子,渐渐的,渐渐的,沉睡在记忆的星空。
后来,后来,后来听妈妈说,弟弟出生后,妈妈抱着弟弟回家的路上看到白咪,她着急着要冲过来,被疾驰而过的摩托车压断了后腿,从此瘸着走路。
后来,后来,后来我偶尔回到小院,无数只与白咪容颜相仿的小白,却没有一只眼睛里有那样的光彩,我轻声唤,咪咪,也不再有一个影子突然跳到我眼前,一脸的骄傲。
猫的寿命,也不过二三十年啊。
我原以为失恋后我几乎丢失了所有,一个人的夜里,听见猫的叫声,想起白咪,想起好多好多的过去。
真的,遇见你,还不如遇见一只猫。
那个人走了后的这段时光里,我才不断再次发掘封尘已久的自己,原来和他在一起时,我会忘了自己那么多心底的声音,忘记那么多曾经温暖我灵魂的故事,忘记那么多个安静的小院黄昏,慢慢地变得肤浅易怒,斤斤计较,慢慢地变成自己失望的模样。
你和我一样吗?你还记得曾经的你吗?还是像我下一个要讲的故事那样,已经在等待去往灵魂草场的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