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父亲在我眼里很是威严,长大后,老爸在我眼里满是慈祥。岁月带走了他的那份年轻,岁月也带来了他的那份慈爱。在我眼里,老爸是个不会飞的超人。
听老妈讲,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很爱生病,动不动就感冒咳嗽的,有一年冬天下着大雪我感冒发烧,身上发冷,吃了药还是没见效果,老爸就带我去打针。没有车,雪很大,顶着雪我被裹得严严实实,父亲抱我走了一路,很远的道,翻过一条沟才到医生家里,陪我打完点滴回家,到家我依然完好,老爸却湿了一身。回家路上雪停了,老爸把我举过头顶,挂在他的肩膀上,有点精神气的我可以呼哧呼哧看着周遭白色的世界,而我可能还不意识那白色玩意叫做雪。我想那天的雪很美,洁白无瑕,但对于老爸却很辛苦,趟着很厚的雪,道也难走。
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小时候家里条件比较苦,最早没有分地,在乡下没有土地也就意味着没有粮食。食是民之本,果腹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似乎又很容易做到。后来,有了地,产了粮,家里就好过很多。人面对困顿的时候,有人帮是很好的一件事,自己努力也是。最早外公外婆对我们帮衬很多,很感谢他们。记得有一年油菜丰收了,吃饭的时候我突然问了老妈一句:妈,我可以多放几勺菜油吗?我妈说可以,但是暗地里就自己悄悄抹眼泪了。我无意识的一句话就牵连了她的全部。老爸在打谷场扬起了辛苦,那年的夏天我只会躺在麦堆里歇凉,偶尔还要打扰到父母的农活。有小虫钻进我的眼睛,老爸总能第一时间跑到哇哇大哭的我身边。其实,小时候日子没那么不容易的,因为我的不容易都被父母拿走了,他们留给我的只是童年的那份快乐、幸福、知足。
男孩子如果没有挨过揍,那就不叫童年。小时候我很淘气,掏鸟蛋,去抓螃蟹,摘别人家的苹果,去赶羊,去划自己的雨鞋,扔掉自己的书.......往往一犯错就挨顿揍。方言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倒没敢上那么高,最多就爬墙溜出校园,虽然我是班级的前三名。外面的世界多好,天蓝、云白、草青、树高、鸟鸣、花开......教材里面的插画也是这么画的,还是彩色的,但是不自然。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这么浪费笔墨,明明美景就在眼前了,直到回家屁股挨老爸一顿抽后我才明白,每一个写彩色画面的人都曾经黑暗过,至少那种哇哇大哭是真实的。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小混混欺负了我,回家我哭着鼻子满脸委屈,老爸第二天放学接我当很多人的面就揍了那小子,踢了他几脚,有一脚把他踢的特别远,训了他很多句。当我被老爸拉出人群,缓过神来我才意识到,老爸真的很英武。那天以后再也没有人找过我麻烦。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多年以后,当我长大很多,老爸就不动粗了,开始讲道理说感情。有一天,初中有一个混小子,晚上宿舍打扑克牌被教导主任抓了。官方的流程是喊家长,这里面有滑稽的东西,他说:给你们家长打电话,就说打牌输钱了让他们送钱来。唉,一毛五角的赌注,怎么能沦落到赌神份上呢,噗,官大一级压死人,呀,五毛钱的事喊家长多没面子。然而,我还是打了。大半夜的父母接到老师电话骑车来接我们这帮人,其他孩子吧,大都现场挨揍,我吧,画面有点尴尬,爸妈没揍我.......这个,好像出卖了同党。回家,走很黑的道,那天感觉老爸骑车载我回家走了很远很久,回家的路真长。到家后老爸就问了句,知道错了?我说,额,知道了。那就先睡觉,明天起来再说。停课的感觉真好,不,我说受教育。第二天老爸老妈说了很多话,虽然我没有记得,但我记下了,这件事不能做。从那以后老爸周末有时间就来接我回家,我不用再走很长的路回家了。
青春,我的高中生涯开始了,男孩子开始叛逆,开始逆反,开始要面子,开始有攀比,开始很多东西不再像以前一样。老爸还是骑着他那台车,跑很远的路到县城送我各种东西,穿的,用的,吃的,喝的,满满都是深沉的爱。可我,开始羡慕别人能在食堂吃饭,能穿着很时尚的衣服,很运动的鞋子,他们好像还有MP3,还有手机叫诺基亚,而我没有。我觉得丢面子,我不再满足爸妈给我的那些美好的东西。我拒绝了老爸周天送我东西,我拒绝了他,我想在食堂吃饭,我不再把那个一路保温的盒饭视为重要的东西,我想穿那样的鞋子,白色的很好看,牛仔裤好像料子很好,而这一切我有了,来的比较晚,又失去的太早。
我不再穿老妈纳的布鞋,我再也吃不到衣服包的保温盒里的饭,我有了台学习机,因为它有听歌的功能,我变了......爸妈没有变,他们还是在能力范围内给我最好的,他们还是那么朴素真诚善良正直。还好,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我的家庭因为一场意外,老爸开车载人出了点事故而变了,他们没有告诉我,我的同学告诉我的。当我电话给家里,他们告诉我,没事的,小事情,你不用担心的,会好起来的。可是,那样一针一线的布鞋老妈纳不动了,老爸也开始没时间,他开始忙起来,他本来就很忙的。生活,吃饱穿暖之外就是赚到,父母安康就是最大的福分。我需要好好的去爱他们。常回家看看,常在身边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老爸送我去读大学的时候天很热,我们坐了一晚上的绿皮火车才到的外地,一路上他都在叮嘱我各种各样的东西,录取通知书什么都带了吗?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睡会明天有个好精力,去了和同学打好关系,家里不要太担心......听了一路老爸的话,在我印象里他话其实一直很少的。送儿子去外地读大学,很光彩开心的一事,这样的经历对他只有一次的。人这一辈子呀,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很多,有的是好事,有的是坏事,要做个好人,就要做得了好事,承担得起坏事。这是我多年以后悟到的东西。到学校安排好一切,按部就班的,报到,住宿,陪老爸一起在学校转转,帮他拍照片给老妈分享,和老妈一起电话告诉她很好请放心。第二天和老爸一起饭堂吃个饭,点了他喜欢的菜,他要我不多点,嘴里说着花钱省着点,手里又硬塞了我几百块。要照顾好自己,这句话一直是他的收尾词。想送他去火车站,却被他拒绝,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走了,远了,公交车关门,启动,开走。当手机铃声再响起的时候,那句照顾好自己又再次重重的映入眼帘。
工作以后,时间很快,快到有天回家突然看到老爸鬓角的白发。我长大了,父亲老了。成年以后和老爸的话更少了,电话里往往复复还是那几句话,两个人面对面话也不多,更多的是陪他喝点酒吃顿饭。老爸抽烟很凶,以前还会买烟给他,现在老妈说着不让带了,我总是见他悄悄塞他盒好烟。有次回家晚上陪老爸喝着酒,喝着喝着突然见他抽烟,我问他要了根烟,老爸给我点了火,那晚的烟真呛,充满了劣质烟草的味道,可以把一切都吐出来,但我终究没有说。这对我大概是很勇敢的一件事情,这对父亲也是需要忍耐接受的一件事。我想,给老爸的烟都是我那天之后还他的。我想,以后我会让他很少抽烟的。喝酒是老爸教我的,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给我递那根烟,点那个火的原因吧。他说,喝点酒可以,抽烟就不要了。我说,那你呢?他说,不要学我不好的地方。我说,好。父亲教育我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老妈总是说会好起来的,很感谢他们的这份乐观豁达,这对我很有帮助,更谢谢他们那些物质的给予,显然某些品质远胜这些,让我可以走得更远,更高。
男孩对机械的东西自然有种热爱。有时候人生也是蛮有趣的一件事,小时候坐的那种摇摇车是四个轮子的,长大后接触的东西都开始变二轮三轮,最后有回归到四个轮子的车。可能这里本身有个教育就是,学会落差,学会接受,学会努力,河东河西都走过才会四平八稳,开车在意的不是轮子,而是方向盘,握好它本来就不足够容易。开车回家,载老爸出去办事,以前总是他载我,自行车、摩托车、三轮车,这些都是他教会我的。有次骑车的时候出了事故,连车带人掉到路基下面去了,老爸吓得一整年都没让我摸摩托。考驾照也是他帮我报的名,为我多练车机会买的烟酒给教练,那烟酒他自己都不怎么舍得抽,得空他就会监督我练车。我学会了驾驶,他坐我副驾也很高兴,还是会像以前那样提醒我开车的注意事项。有次我说我们换换你来开,他犹豫了半天才答应我就一会,我像从前他教我那样告他怎么弄,自动挡的车在他看来很好开,车少的乡道,一路走走停停,满是幸福。要目视前方,系好安全带,握好方向盘,多去观察身旁,开车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的。这是父亲告诉我的道理。
再长大些,青年,面对房子的压力,又是爸妈挺身而出。人总得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某些时间会有残缺,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的,因为现实的难度远远超出我们自身的东西。我是一个普通人,当我安家置业的时候爸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那一年,首付付了很多,爸妈和我三个人一起攒的劲,他们说现在多付点以后利息就少了。他们说房价总要还涨的,在我犹豫的时候极力打消我的顾虑。甚至因为我不想买老妈拉黑了我微信,老爸气的不说话。老妈说她已经准备好用她的名义买了。显然他们也知道我的压力和困顿,知道我也在考虑他们的辛苦,我们都有为彼此想,这就是家,就是家人的感觉。他们没有像其他父母一样给儿子县城买套房子,而是攒了把劲帮他买到了省会。我也没有像有些青年一样,自己努力奋斗,工作到一定阶段有个遮风挡雨的房子。我很感谢这些,日后一定会接他们来家照顾他们,虽然他们会觉得乡下好,但我还是会让他们感受到这个城市美的一面,诸如霓虹,诸如烟花,诸如........所谓幸福,不过是万家灯火有家回。我未来的那个她,她也会愿意如此,因为万家灯火有家回有人暖,最是温馨。
父母父母总是想在他们能力内给我们最好的,一直如此,这像一棵生长在心里的长生树,只会越长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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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故事还很多很多,未完待续。
父亲节,挂个电话给老爸,听他和以前一样的唠叨叮嘱,和他聊聊工作生活。说出爱他的话,多么美好又足够爷们的一件事情。末了一句,爸,我爱你,他好像楞了下。哦,照顾好自己,他总是这么说,而我会继续努力奋斗,我想照顾好他们,照顾好这个家。
人这一辈子就图个相遇。我很爱我的老爸,他也很爱我,我很荣幸这辈子遇到他,我有感谢他深沉的爱,我有学习他对我的美好,我想把这里面美好的东西传承下去。
回家,多么幸福开心的一件事,家人,多么重要厉害的团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