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剩下的普洱一饮而尽，然后非常理性地选择了出局止损。

　　是的我还有很多疑问想要解决，比如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到底身份是什么，他到底是真正的老板，还是仅仅是一个服务员，我是不是被骗了，不，我当然不是被骗了，每一步做决定之前，他都给了我足够的机会和时间去做选择，甚至在交涉的开始，他在提到钱的问题之前，都没有问我要过一笔费用。

　　但是最后的最后结果居然是我花了20块钱喝了一杯兑了水的普洱啊，这让人怎么能甘心。

　　而且更让人咋舌的问题是，情感的问题居然这么贵，100块啊，我感觉我前行一步两个选项都是万丈深渊，要么我就会不断抬高那杯普洱的价格，是的，也许5块不多，但那表示我不断被压榨的智商；要么，我就要花100块钱去问那个情感的问题，是的，也许100块钱也不多，但是那100块钱不是买了东西，而是莫名其妙地付了一笔情感专家的咨询费，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情感专家是否靠谱。

　　我起身准备离开，他非常知趣地拿过我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转身放进他脚边的消毒柜。

　　我一点不觉得这个地方有何温暖可言，满满的都是对不理解情况的人的奚落和利用。

　　“欢迎下次光临。”

　　我出门之前，听到背后懒洋洋的声音。

……

　　“所以你就这样逃了？”秦菁一脸微嘲地看着我。

　　她算我的好朋友之一，我常常觉得，如果她不是一个女性，或者长相中性一些，不是那么肤白貌美，我们的关系会比现在更近一些。

　　长得太漂亮，实在是一件对异性友人压力很大的事情，不仅时刻都会有质疑的流言，也很容易被伴侣怀疑忠诚。

　　“喂，你们表情很像诶，”我抱怨道，“那种情况，会有人不逃吗？按他的说法，如果我想问清楚了解自己的情感问题，我就要出100块啊！”

　　我声音逐渐升高，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

　　“你声音小点，”秦菁用小指掏着耳朵，“100块很多吗？”

　　“可是被侮辱的是智商啊！”

　　秦菁斜着眼睛看我，“其实我觉得你的智商一直在被持续地、缓慢地、毫不留情地、不留死角地侮辱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请你直接一点。”

　　“简单来说就是，”，秦菁琢磨了一下措辞，“你被骗了。”

　　“我知道我被骗了啊，20块钱喝了一杯普洱。”

　　“那都是小事，”秦菁道，“你被骗的地方在于，100块钱的情感题。”

　　秦菁从来都是有的放矢，既然她这么说，那么话里面一定有玄机。

　　“你是说？”我疑惑地问，“其实不需要100块？”

　　“不，应该比100块更贵。”

　　“那不是我占便宜了么。”听了秦菁的说法，我更加如坠云里雾里。

　　“这个问题可是有玄机的呢，”秦菁拿手指在桌子上比划着，“一个问题，5块钱，而问情感题，100块，那么，两者有没有可能是冲突的呢。”

　　我瞪大了眼睛。

　　“晤，我仔细想了一下，你想不到也是可以理解的呢，”秦菁在桌子上画了两个相交的圆，然后说，“情感题收费的秘密就像这个小圆，但如果想知道问题的全貌，就必须把大圆了解清楚才可以。”

　　“大圆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大圆是什么，但是我想应该是酒吧盈利的方法。”

　　“这两者有关系吗？”

　　“关系很复杂，这大概就相当于一个人把财宝放在墙的背面，如果你想找到财宝，就要绕过整堵墙才可以，”秦菁想了想说，“但也很简单，因为就那么一堵墙，你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站起身来，稍微走动了一下。需要思考的问题太多，我需要换一换氧气。

　　“你还是解释一下吧，我不太能理解，”我说，“你的比喻已经非常精当，但是我仍然觉得问题很抽象。”

　　秦菁笑了笑，问道，“你觉得一个公司的大老板，需要另外找份工作吗？”

　　“当然不需要，他有足够的钱。”

　　“对了，那我问你，你觉得他靠一杯普洱卖20块钱，他能赚到养活一家酒吧的钱吗？”

　　“当然不能，但那杯普洱不一定是20块钱，”我急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解释，“如果他继续和我交谈下去，那杯普洱的价格将会是25,30,35,40……”

　　“所以才说你担心的问题和他担心的问题根本不在同一个平面上，”秦菁打断了我的话头，“因为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在明确告诉你，他并不是一个卖饮料的人。”

　　“嘎？”

　　秦菁点点头，算是肯定了我的想法，“听故事，100块，但是没说几个人听。”

　　“每个人100块？”

　　“是的，每个人100块，一定是这样，他说一个故事，每个听故事的人要给100块，听的人越多，他就赚的越多。”

　　我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正借着秦菁之口，缓缓展开。

　　“我觉得他给你的提示已经非常到位了，问情感，100块，听故事，也是100块，这样他就相当于把小圆的两个点连了起来，”秦菁在圆的两个交点做了连线，“他是提示你，问情感就是听故事。”

　　“什么？”

　　“你就不要太惊讶了，而且，如果100是提示的话，所有的问题，就都水落石出了”秦菁无聊地玩着头发，“他从一开始就在提示你，问一个问题，5块，正确的付法不是你付给他，而是他付给你，只是你太内个了，所以才一直陷在钱的圈子里不可自拔。

　　所以其实这个小圆非常简单。”

　　秦菁在桌子上描着那个小圆的轮廓。

　　“你先支付他100元，但是他却要向你了解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你虽然先支付了100元给他，但是他却要不断地支付5元给你，是的，刚开始你是亏了100，但是20个问题之后，如果他决定继续问下去，你就变成了赚钱的那个人。”

　　“但是他可以不问啊。”

　　“不可以不问，”秦菁道，“我想一定有什么原因逼迫他必须问清楚情感问题的来龙去脉，然后才能提供一个对应问题的故事，而这个原因……”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大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