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柏林自生自灭的大半个月感觉还是废柴的浪迹天涯,到了比利时和STA的团队集合了才开始感觉动了真格。
上午会见了大师级的Jan Fabre,观摩到他们团队的训练。一切文字曾经向我描述的知识在演员们肉体的真实存现中顿时复生。他们时而如猫如狗,时而似狼似虎,又或而成狒成狼,个个都transformed 成jungle里的神兽。随着指令变化,演员肢体从高度受控到彻底失控,但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时时刻刻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状态毫不松弛,可以看到汗水像被蒸馏一般径直滴在舞台地板上;声音亦随肢体变化而相应地改变,充塞了剧场空荡的空间。能量由外到内,既而又由内到外地生成和转换,对坐在观众席的参观者产生不可抵挡的冲击力。
Jan Fabre说他喜欢从动物世界中学习唤醒人类直觉和本能的方法,这样的训练方式是让一次次让演员溯源重造,让精神的激进和身体的惰性拉锯。他们每天会进行12小时的体能训练,这真是不可思议,如此强度的训练需要保持注意力每一时刻的高度集中,或许在欧美并不稀奇,但在国内鲜有人做到。想到国内还流行着抠图拍片只顾赚钱的影视乱象,只能暗自佩服人家献身艺术的执着与自律。Jan在工作室门口贴着一块金色的牌匾,上面写着:Only art can break your heart, only kitch can make you rich。艺术既需直面世界所有的不堪,要为光明而战,做一个批判的fighter;又揭示人类生命本身的脆弱性,为易逝的美好颂歌。而不只是某种刻奇潮流下无关痛痒的赝品装饰物。道理人人懂,只是专心诚意为之者甚少。
和友人争论艺术存在的合理性究竟是不是批判(我认为艺术的批判性只是现代艺术的功能之一,而不是最高价值;并且我犹豫着用艺术批判现实是不是只是标榜为现代[启蒙]知识分子/艺术家的小圈子特权,并不天然属于艺术),并无甚结果,我仍然需要反思又反思这种种涌现出来的“I”与“The other”的迷思。
但不可争辩的是艺术与痛苦同在。(至少是艺术)世界的逻辑应该是圆形的,在为生唱赞歌而到达狂喜的顶点之时,接下来则是不可逆转的疼痛与毁灭;抑或又从死亡威胁的痛楚中孕育新生的微渺希望。
Jan 认为艺术由brain, heart 和sex组成,在国人还在羞于谈性的时代人家以通过肉体的欲望达到神圣,三者皆成为超越性的共在。就像他的神作《奥林匹斯山》,那一具一具晃动的肉体为观者做了成果斐然的精神洗礼,最终向人们证明着:人类身体极度的痛感与灵魂极致的迷狂可以如何共鸣、贯通,飞到令常人引颈向往又无法企及的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