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王老师这里学书法的时候,我很不屑,那些字写的叫好么?看着怪怪的,丑丑的,一点也不漂亮。心里这么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就那么别扭了一年的时间。我在纸上按老师说的画线,画线,再画线,一个上午画一刀纸的线。画的我几乎想吐了。
时间就这么在划线中流过,自己并不觉的有任何的进步。可是一年以后的一天却突然在那些平实的线条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美。墨色的轻重,线条的急缓,平滑与生涩,藏锋与出锋,都是那样美。而那些老师笔下原来看着丑陋的字体,却是如此耐看,越品越有味道。这些字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而只能说美。
我想起小时候学鲁迅的文章,读的时候也是很不屑,这文章写的像拉家常,哪里好了,用词也不优美,也不华丽。以我那时的水平只知道华丽的文字才算美。中年以后重读鲁迅的文章,不禁拍案叫绝。什么叫大家,平实的语言打动人心,这才是大家。平实是一种真正的美。
经常在摄影展中看到一些获奖作品,那些作品大多是司空见惯的场景。有时是农村收获的场景,有时是老人沧桑的面容,有时是孩童渴望的眼神,有时是村妇开心的笑颜。看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好,比起那些美轮美奂的纯粹风景片,这些照片甚至有些粗鄙的感觉。可是出了展厅,那些眼神却如影随形,直抵你的内心。而那些过往的梦幻般的风景照也如梦幻般远去。多年后在某一个闪念的瞬间,你依然能想起那幅平实照片上的动人眼神。
也经常会在网络上读到一些漂亮词藻堆砌的文章,往往能获得众多的拥趸。年轻时我也喜欢这类无病呻吟,矫揉造作的文章,以为这才是美。而人到中年的我,却更加喜欢那些读起来如白开水,不事雕琢,平实的却温暖人心的文字。
正如经过懵懂的童年,桀骜不驯的少年,激流勇进的青年,而今中年的我们如水流进入了平缓的地面,看起来平实缓慢,而实际上只有累积了足够的深不见底的水量,才能让水面波澜不惊,平实安稳。平实是一种积累。
平实的美,是经历过后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