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江湖骗子?还是艺术的守护神?
在西方艺术史上,杜尚单枪匹马地改变了西方现代艺术的进程。他与毕加索并称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甚至有人说,20世纪的艺术是由一系列对杜尚的脚注而组成的。
然而他的一生却一直富有争议,有人认为他是严谨认真的艺术家、现代艺术的守护神,但也有人称他是江湖骗子,是他“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释放了妖魔,这个妖魔将美学品质的所有标准一扫而光,为视觉艺术走向无节制的自我放纵、愤世嫉俗以及江湖骗术开启了一扇方便之门”。
无论评价好坏,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杜尚确实是二十世纪最具原创性、最难以捉摸、最为复杂的艺术家。他的作品屈指可数,但几乎每一部重要作品都会发动一场艺术圈的大地震,对艺术家们终身依托的创作模式提出了挑战。
1913年,杜尚将《裸女下楼》送展时,评委们以其"超出了人们所能忍受的限度"为由拒绝了它。同年,当杜尚把一个自行车轮子倒过来插在一个凳子上的时候,第一件“现成品”悄然诞生。
然后是《泉》,这件杜尚签了名的小便池被展览拒之门外的故事,以及随之发生的闹剧已经载入艺术史。还有什么东西比现成品更具颠覆性?它推翻了前人为艺术、艺术家以及创作过程所下的所有定义。
《大玻璃》和《玄机》是另一个面向的杜尚,复杂、私密,至今依然能让人兴致勃勃地对它们的主题和含义进行发掘。
前者全名叫《新娘甚至被她的光棍儿们扒光了衣裳》,我们看不到新娘,也看不到光棍们,而且这也不是一幅传统意义上的绘画。没有杜尚的笔记,所有观众对它只能是一头雾水,或者只能脑洞大开地去诠释它。后者则更是要在一块破旧的门上凿出的小孔里窥视才行,杜尚隐瞒了这件作品近二十年,直至去世它才被公布于世,且杜尚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这贯彻了杜尚对艺术的一个理论:艺术家只完成了创作过程的一部分,剩下的过程该由观众来完成。
正是通过这些褒贬不一的,甚至有些怪异的作品,杜尚改变了全人类对“艺术”一词的理解。艺术自他开始改变了传统的运行轨迹,艺术的边界自此也被无限扩大,而成为艺术家的修为之路也自此与以往决裂而焕然一新了。
如陈丹青所说:“二战以后,形形色色的当代艺术、前卫艺术,各有各的脉络,我不会说它们都是受了杜尚的影响,可是追溯到这么多运动的源头,杜尚一定是个先觉者、一个先行者。”
理解杜尚的最好方式,便是阅读他的生活
什么是杜尚?有人从杜尚语录去理解杜尚,但他的话经常前后矛盾,话里有话;有人企图从作品去理解杜尚,但他的作品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在杜尚自己看来,生活本身也是艺术,他是第一个将生活当成艺术的艺术家。杜尚曾说过,“我的艺术就是某种生活:每一秒,每一次呼吸就是一个作品,那既不诉诸视觉,也不诉诸大脑,那是一种持续的快乐。”
他就像波德莱尔笔下的“公子哥”,“闲庭信步于人群之外,只在一旁看热闹而并不置身其中”,也像个“禅宗大师父”,“不刻意”、“随缘”和“无分别”乃杜尚创作思想的义谛,他的思想和中国古代的东方哲学不谋而合。
杜尚给艺术带来的影响至深至巨,但作为一位艺术家,他却自始至终都与艺术圈保持着距离,而且他的后半辈子基本上都在下棋。不止如此,他似乎也与世俗生活保持着距离,他说“物质上的牵挂,我一样都不要”,始终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杜尚》是一部关于杜尚、他的作品及其思想的详细资料,其完备性无可匹敌。它完整呈现了杜尚一生的经历、精神发展以及艺术风格的演变,详细而严谨地分析了杜尚的每一件作品,更以杜尚为核心描述了二十世纪西方现代艺术的发展历程。
作者卡尔文·汤姆金斯多年来一直为《纽约客》《时代周刊》撰写深度介绍艺术和艺术家的文章,自第一次采访杜尚开始,杜尚便成为他长达四十多年的研究和写作的对象。
他走访过杜尚的家人、朋友或其他相关人士及机构,录下几百盘录音带,前后撰写了无数封信件、摘录和带注解的草稿,静水深流般储备资料的工作让起初预估的三年写作计划暴增到了九年。直至此书前几年再版修订,他又根据最新的资料增加了几乎全新的一章。
与其他描写杜尚的传记相比,汤姆金斯的观点冷静而深刻,对杜尚作品的解读尤其丰富且眼光独到,甚至单独辟出一章专门解读杜尚的《大玻璃》,让它清晰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不再那么扑朔迷离。
《杜尚》附录部分更是收录了杜尚参加美国艺术联盟大会时就艺术创作所做的发言,杜尚一生很少就其作品或创作动机进行阐释,这篇罕见的发言稿也是首次被翻译成中文正式出版。
汤姆金斯的笔墨也不仅仅限于杜尚,还刻画了杜尚身边人比如毕加索、布勒东、德库宁、毕卡比亚、曼·雷、让·克罗蒂等众多艺术家的群像,记录了整个二十世纪的立体主义、抽象表现主义、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等各种流派的起起落落。
封面为特种纸印潘通色,书封正面是杜尚为自己肖像作品《半开玩笑半认真》手绘的线描图,封底印上了曼·雷为他拍摄的“杜尚的新发型”。
杜尚没有为艺术品的意义提供任何线索,完全交给观者来判定其内涵,由此也进一步检测了艺术的边界。
——《詹森艺术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