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过去式

现在的人问对方多大,会问你是七零后、八零后、还是九零后。七零后和八零后的经历大多有相似性,八零后的一代人和再早些的七零后从小经历和时代的变革也相差无几,而八零和九零后更像一个断层,相互间的审美,意识形态不可雷同,国家和世界变化太快了。

我们那代人说家国情怀的时候,会更多理解为家和家族,而零零后们应该会从历史和词典的定义里去理解了。

家族

2020年1月20日,中国传统春节马上到来了,接到了五爹的电话,简单却凝重——老家的二爷爷去世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唯有真情,最是珍贵。在当今社会被淡化的亲情、被夸大的友情,应该回归,应该怀念。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人生再大的事莫过于生命。人生海海,能决定你这辈子悲喜的,不过身边七八个人。我应该回去奔丧,我的最后一个老一辈的亲人也走了。

1月22日,车马劳顿匆匆赶回。在二爷爷家门前的巷口,几个身披白色孝衣的年轻人,我想,定也是我的亲人,但我却一个也辨认不出,她们则更不识我。走进院子,“大舅,来人了!”是刚在巷口的(二爷爷家大姑的孩子)姑娘喊了一声,坐在院里什物上的喜叔起身看到了我:“海峰回来了!”

天色渐暗,夜风很凉。老家的风俗,亡人后要开鼓——请鼓匠班子敲鼓、打镲、吹唢呐,第三天的夜里要“报庙”——几乎每个村都会建一个庙,据我理解应该是生死连接的地方,一边是世间生着的人,一边是亡人的世界,不管是地狱或者是天堂,像科幻里穿越的黑洞。

每到一个路口,鼓点有节奏的敲,吹唢呐的鼓起腮帮子吹起来,孝子们撑一支丧棍,跪下来,等前面的烧纸燃成灰烬,磕头,起身,喜叔肩扛引魂幡,走过的沿线点着油纸,那是引魂的明灯。走几步要放鞭,漆黑的夜,礼花像从地面窜出来的,腾上天空,烟火炸裂的一瞬间,烟花四散,明亮而绚烂夺目,刹那间消失在夜空里。人的一生,像这烟火一样,有过一段漆黑的岁月,有过五彩缤纷的壮丽人生,最后散尽尘埃,谢幕。

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世界,可能这些年来经历多了生离死别的场合,帮忙办丧事的老家人说:老人家也到了岁数,快九十了,这是喜事。好吧,我相信二爷爷走的也是安然,而我内心深处难过,让我想起那些仙逝的亲人们。

1984年我的奶奶驾鹤西去,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送别,家里也来了鼓匠班子。那时候也不时兴放烟花的,除了鼓声和唢呐响彻村庄的婉转,便是村里人来看热闹的人群。农村似乎没有什么比娶媳妇和亡人更有意思的事,所以,每到遇上红白喜事,人们都会从自家吃饱了饭,若是冬天,双手裹在袖管里,站着那里交头接耳。三姨奶奶不停抹眼泪,大姑、二姑也总是在哭。

奶奶的祖上是山西来的打铁世家,而爷爷的祖上是口里来的皮匠世家,爷爷和父亲曾与我讲,我的祖上是居住在官厅水库库区。建设官厅水库爷爷还曾与家人一起去起了祖坟,几十口人的遗骨永远留在了峪口的山坳坳里。

奶奶病重时,每天在窗口看着我在院子里玩儿,不时的招唤回屋。那双扇木门的门闩哐啷一响,吱呀门开了,我轻快跑进屋里。奶奶慢慢的上了炕,变戏法似的从大襟袄拿出一个红枣,或一颗冰糖来。奶奶生养八个子女,父亲姊妹七个,听母亲讲,刚嫁过来时,还见过我的“六爹”,可是后来不幸夭折。奶奶早逝,后辈儿孙扎根在内蒙古,有些人即使离开了仍然在心里。

后来,写一段文字:

我把您的等待

当成了理所当然

走过的路

吃过的小吃

最小的琐碎

最美的时光

也在这琐碎里

默默地流逝

念念碎碎的

历史从身边走过

每想起禁不住热泪,而我深刻记得,奶奶的棺材支放在院子里,全村的小朋友都来看,听鼓匠班子表现,看画匠在棺材上描摹。还令我感到分外扬眉吐气,那可能是奶奶送给我最后的礼物。

奶奶出殡的那天,我的小衣兜里装满了我最爱吃的“渣渣(老家用莜面做食物在锅上留下的揉碎了的锅巴)”。坟头的堆土成型了,我迟迟不肯离开,把兜里的碎锅巴撒在坟边,绕了一圈又一圈。那时的我定是难过了,因为我再也不会看到最疼爱我的奶奶,那也是我和奶奶最后的道别。

我读初二那年曾祖母去世。我至今脑海里清晰地记得:曾祖母扶着我家的院墙拄着一支木拐,步履蹒跚走着——爱干净,不愿麻烦别人,随身带着手绢,从不随地吐痰,说话和缓轻柔,从来不带着厉声,儿孙谁家有矛盾,曾祖母出面调停,即使父亲弟兄不乏脾气暴躁,都是愿意听的。

曾祖母生于清朝光绪年间,深受封建旧社会缠足影响,所以走路总是慢慢的。我还曾特别注意过曾祖母的脚,五个变形的脚趾嵌在前脚掌,早已和肉长在了一起。“太太,那不疼吗?”“脚指头都是缠断(骨折)了的,你说疼不疼?”曾祖母笑着跟我说。说的话与我们方言也不同,带着河北赤城的味儿。盘起来的发髻总包在头戴一顶白帽或头巾里。

人们常说“四世同堂,儿孙满堂”,而曾祖母便是,算是幸福的老太太。而战乱年代曾祖父、曾祖母带着还是孩童的爷爷和二爷爷由口里来到异域,个中艰辛谁又能晓得呢?

据说,曾祖父不成器,好赌,输光了家当。最先从口里到内蒙,居住的地方是在一个山沟里,太爷去世的早,曾祖母带着十二岁的爷爷,九岁的二爷爷,生活的不易可想而知。后来,老家来了亲戚花了十几块大洋,买了坐落在平原,我的家乡的宅基地。我的父辈便生于此长于此,后辈在此枝繁叶茂。

有一年去二爹家,那时候我还小。曾祖母唤我进屋,从袄里拿出一个手绢包,里三层外三层掀开,从一叠零钞里拿出几张来塞给我,对于那个年代花五分钱都是大钱的我们一代人,“元”级的惊讶程度令我瞬间心跳不已。再拿出一个手绢包,几块冰糖放在我的掌心,摸摸我的头看着我笑。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曾祖母就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宝,连接着我们整个家族的血脉,连接着过去和未来。先人是一道亘古的城墙,连绵的起伏,是天上的星星,有他们在夜空守望,我梦也安详。有一个动画片《寻梦环游记》——据说人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第二次是法律意义上的死亡,而最后一次,是当所有人都忘记你了,那么你也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CoCo临死前含糊地呼唤着父亲,寻梦里,死亡并不是人生的终点,遗忘才是,在爱的记忆消失前记得他,而人生的终点也不是死亡,是遗忘,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请记住你爱着和爱过的人,在爱的记忆消失前,请remember me (记得我)。

遇见是所有故事的开始,也是离开的倒计时。

我曾无数次做梦,推开姥姥家老旧的木门,摸起铁打的门环,翻过低矮的院墙,爬上门前的大山……母亲说,我只是很小时候,母亲单车载我去过,去了几天还整天拉肚子,只有匆匆赶回。在县城读高二那年,我只身去了那个山沟沟,姥姥、三姨都住在那里,原本也住在村里的二舅家搬到了呼和浩特。那是我第一次独自的寻亲之旅,我的亲人,我梦里的大山。

此前对姥姥的记忆是模糊的,走进院子,看着佝偻着走路的姥姥,“姥姥!”我喊,姥姥回头寻声看我,风吹着她花白的头发,我走上前,。姥姥紧抓住我的手,“海峰?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么高了……”姥姥的视力不好,一只眼睛塌陷,另一只应该是白内障,浑浊的样子。手臂挎一只装着几个鸡蛋的篮子,另一只手里拿着几个鸡蛋。说着话,姥姥便像个孩子一样开始落泪。好多年没有见到我了,那应是我第一次握着形似枯槁老人的手,以不嫌弃的情感和姥姥一起落泪。多年后,有一次听电视剧《娘亲舅大》里的一首童声《月光》

“……月光啊,映几许天涯路,梅花依依,一点散落万里情,月光啊,留一影归乡路,冬风唱破只等君团圆,月光啊,照一抹清影,遥望远空,君在天涯自珍重——”把我内心所有对姥姥和姥姥家的亲人们的愧疚,都在那歌词里浓缩,泪水像开闸的水奔涌而出,令我泣不成声。

我没有见过我的姥爷,听母亲讲,姥爷是乡卫生院的医生,一生行医,为人善良正直。对母亲姊妹几个都疼爱有加,最难得的是在那些年代作为父亲从不打骂孩子,以身作则教育子女,就不知已把当时身边的人们甩了几条街。

我对姥爷、姥姥的印象更多是在大舅、母亲和三姨讲的老故事里,而高二那年和姥姥的见面就成了我最后的印记。

大学毕业后,我去了外地就业。2006年回到内蒙择业,春节刚过我去了鄂尔多斯,而那时,工作的时候想不起回家,除了与父母打电话说不过三句话,觉得家更像束缚我的地方,觉得我是有远大理想抱负的,我想在世界的各处看尽繁华。父亲变卖了家里乡镇企业的家什,也追随同在鄂尔多斯伊金霍洛旗的二爹,意气风发去了上湾。

阴历三四月的一天父亲打电话说,他买了手机想跟我说说话,我记得我有些烦躁的敷衍他,心想:这有什么好说的。记得我上大学时某年假期,父母吵架,我恶狠狠的数落父亲的不是,父亲还雄壮的语气回击,“上个大学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此时,我觉得父亲第一次有些央求的语气想跟我说话。顿感,我终于长大了,父亲也终于像尊重大人一样和我对话。

我的得意没多久,再接到家人的电话是父亲危重住院。风雨兼程地赶到医院,看着病床上满脸沧桑的父亲,忽然发现他那么慈祥,想起父亲多年来的辛劳,我一个人在医院的阳台边,默默地流泪。五爹拍拍我的肩膀,仿佛告诉我,从今往后,我要一个人面对世界的纷繁复杂,担当人生。住院十几天,父亲还是撒手人寰。

父亲走后的一天,在法院签了谅解书。那个撞了父亲的十八岁年轻人,但愿,你有一个好前程。而我的父亲,五十六岁,从此生命与世隔绝。

经常在梦里见到父亲,不像我小时候那么严厉的眼神,跟我说的话很短,要么不说话,或者只是看到他的侧面或背影,醒来时,我却悲伤不已。“永远别忘了家人有多爱你”“即使你不原谅他,也不要忘记他”哪怕他不在这个世界,也一定要记住他。跟我的父亲,永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觉所有的话都在嘴边,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必害怕别离,只要还爱着,只要还记得那个想念的人,一定会在某一刻,以一个温柔的姿势拥抱你,和你重逢。

而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2009年年底,爷爷去世。三年前走的父亲也可以魂归故里了,期间家人们都说不要把父亲离去的消息告诉爷爷,怕爷爷有了心理负担愈加难过。父亲走后的第二年春节前夕,我回去家乡的老院子,爷爷和我坐在炕上聊话。“你大(爸)走的早了,唉,咋就有那么不长眼的……”爷爷忽然冒出一句,老泪纵横的抹起眼眶。我接不上话,看着窗外洁白的薄雪,禁不住哽咽。

小时候的记忆,爷爷一直严厉,奶奶给我吃大枣都会遭爷爷的责骂。我记得有好多年,爷爷住的堂屋里置放着一口棺材,每次经过都像灵魂附体一样,心里忐忑不已。我上中学后似乎习以为常了,每去看望爷爷都觉得是一次胆子的锤炼和洗礼。“爷爷你堂地(堂屋)为啥老停放一个棺材?”“唉……人岁数大了么,不知道哪天归天,现在割(做)棺材的木匠也少,这样儿也保险!”这是应了那句话吗?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但也奇怪,那棺材终究放了太久,给村里有亡人用了。

我年少的时候,爷爷的院子里曾热闹不凡。父亲的弟兄多,有一年父亲和弟兄几个做买卖,院里白天收胡麻籽,晚上灯火通明装车,带挂拖拉机一车又一车,全村人羡慕不已。父亲弟兄里,五爹是最小的,通常幺儿爱折腾,木匠自学成才,把家里的茶台柜子做成了沙发。我妈说:“也不知道你五爹那沙发能不能坐人!”八六年买了一台黑白电视机,这是我们村前无古人的大手笔,“老五,你可以收门票了——”村里来看电视的有人说,五爹只管笑,已是风光无限。留着长发,穿着锃亮的皮夹克、笔直的喇叭裤,像风靡欧美的披头士,骑上幸福250摩托车,油门儿一轰,寂静的村子,全村人都听得到。

一个家族需要一个智慧的掌陀者,我想,贫苦的时间久了,没有安全感,养成了自私自利。后来,我们家族里发生兄弟反目,互挖墙脚,渐行渐远。

我等一辈人离开家乡读书,有些事了解的也不够完整,但家族没落,爷爷去世以后尘埃落定。

料定完爷爷的后事,母亲从柜子里拿出宅基地的地契,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物件了。这是爷爷给了父亲,这次交代与我,这,是我们家族最后的纪念。

再没有了家族的那种场面,再没有了家族的温情聚合。我们一代离开家乡,分散在祖国各地。我经常想起父亲弟兄姊妹他们年轻时的样子,爷爷苍老时慈祥和蔼的样子——有人说,这是念旧,对啊,我是个念旧的人。

每个华夏儿女都有念旧的通病,我的先人都在故事里鲜活如初,一代人又一代人更迭。我们在别人的世界是谈资,在这个世界是一粒沙,但在亲人们的世界都是一粒粒明珠,照耀着一代又一代,不管从前是怎样的经历,不管过去是如何的悲喜情愫,在我的每段人生经历过程,我的骨子里依然想念。

我还能想起,那个老院子榆树下逗耍各色的毛毛虫,那双扇木门边土墩上的板石,那个南侧房子里挂着的马灯……和那个院子走出来的,我的父亲,二爹、大姑、三爹、四爹、五爹、二姑。

我们和这个国家许许多多的家族一样,人间的悲欢离合阴晴月缺,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流淌着,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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