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役那几年,我有幸成为了训犬员,那时候我还是新兵,负责着一个雌性种犬,而就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个故事让我感觉这辈子都忘不掉,到现在想来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那时候刚到基地,上头就让我照顾过一个训练有素的军犬,叫派提,她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不幸造成了后腿骨损伤,但由于它表现出众,便作为雌性种犬留下了。
一开始,上面的人准备让派提和基地里得奖最多的一只年轻军犬熊熊组成个小家庭。
可一切并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派提一开始很是拒绝的,她更喜欢在一线作战,可后腿的损伤让她根本没办法做剧烈运动。
不过熊熊很喜欢她,可这初出茅庐的毛孩子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他每天都很兴奋的跑去找派提玩,可派提生生用尖牙和吼叫让熊熊不敢靠近。
或许派提以为自己还有被治愈的希望吧,毕竟她在一线受了很多次伤,最后都好了起来。
更多的应该是两个小家伙的经历差距有些大,派提三岁,从最开始接的任务就是在一线奋斗的那种,而熊熊两岁,虽然也参加过不少巡逻安保任务,但都的是在更安全的二线或者后勤保障上。
派提经历过很多残酷的事情,也磨练出她优秀的战斗本能,而熊熊虽然身体强壮,也得过不少的军犬大赛优胜者的称号,但这些远比不上派提所经受的那些历练所带来的“英气”。
不过难得的是,熊熊很喜欢她,虽然每天受挫,但还是有着耗不尽的热情一般。
不过我几个训犬员们可是着急啊,这俩个家伙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趋势,哪怕关在一个大笼里,也是派提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熊熊在她安全距离外游走徘徊,要是再这样下去,也只能更换伴侣了。
就在我们计划着把双方分开时,意外发生了。
熊熊腿被咬了。
本来两个小家伙就备受瞩目,所以每天都会有人盯着他们,以防不测,可就因为那天负责照看的训犬员去了个厕所,不到几分钟的时间熊熊就被咬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熊熊是单方面的被咬。
他们俩被发现的时候,派提死死咬着熊熊的前腿,而熊熊这个毛孩子愣是没吭一声,就这么让她咬着。
本来以为这俩要打架,都准备好用高压水枪喷了,但却看见熊熊一边被咬,还一边安抚似得用鼻子抚摸派提的头。
派提没过一会儿,就好像做梦睡醒般的醒来,猛的松口。
熊熊伤的不重,但上级还是坚决要把他俩分开,因为看来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在熊熊疗养的那个时段,派提每天都缩在犬舍的角落里,向着门外张望,似乎是在等着什么,而熊熊,在疗养期间也是茶饭不思的状态。
于是上级又开始讨论起来,派提大概明白了自己的伤没办法好,所以有些情绪失控,恰巧熊熊这个毛孩子撞到了枪口上,但他那天却又是他在安慰着派提。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得不承认,这俩只狗狗似乎通了人性。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让他俩在试一试,如果熊熊感到害怕,或者熊熊二次受伤,那就坚决放弃派提,让她退养到二线三线找个好点的家庭寄养。
但之后的事情,有些超乎预想的顺利。
两只军犬关在一起后,派提竟然主动靠近了熊熊。
没几天,他们就变成了一对小情侣般相互依偎着在阴影里避暑,虽然依旧是派提有些冷漠,熊熊很是热情,可总归是有了进展。
这样放任时间久了,派提似乎是习惯了熊熊的存在,虽然大多时间还是喜欢自己一个静静的待着,但也偶然起了兴致和欢快的熊熊玩一会儿。
上级们很欣慰,最起码解决了这两位好同志的婚姻问题。
不过,总有一些事情是无法预料的。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上面接到任务,要几只优秀的军犬去处理个很重要的事件,熊熊被选上了。
任务两天,派提一开始还能耐得住性子,直到第三天,派提突然的急了,在犬舍里焦躁不安。
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派提生生着急了一天一宿没睡,一直都在犬舍里乱转,甚至几次想突破大门。
直到第四天,派出去的军犬们回来了,不过其中几只,是冰冷的躺着回来的。
其中,包括熊熊。
当然,派提不可能见到熊熊的尸体的,她依旧焦躁不安的在犬舍上蹿下跳,训犬员们也毫无办法。
就这样闹腾着,直到后来有一天,派提突然的安静了。
没有任何预料,就那么突然安静的趴在角落里。
一开始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派提的腹部开始有一些鼓胀才意识到情况。
果然,检查之后,这只年轻优秀的狗狗,光荣的当上了母亲。
可令我感到有些惊讶的是,当上的母亲的派提,性格大变,她原来被训练的很强大,性子也很是急躁,不管遇到什么都敢上去撕咬一番,颇有雷厉风行的飒爽英姿。
可现在的派提,虽然小宝宝还未出世,但她却变得温弱安静,她向来不喜阳光,她更愿意在阴暗的地方冲向敌人,毫无畏惧,可这些天总能看见这个准妈妈趴在阳光里,用犬舌,抚摸着肚子。
或许,派提也清楚,她也好,熊熊也罢,毕竟都是身上扛着责任的,这种事情,其实早就可以预见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这些小家伙。
可毕竟是第一次当上母亲,又因为接连下雨天,派提病了,很严重,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而临产期渐近,貌似派提也明白在这时候吃药会影响宝宝发育,死活不接受任何药物,训犬员只要拿着针头走过来时,她就狂声鼎沸,不让任何人靠近。
眼看着派提日益消瘦,我们却没有任何办法。
好在时间没拖很久,她生出了三只小宝宝。
派提自然是不知道病是会传染的,她的三个小宝宝,都染了自己的病,或许她自己可以注射药物治疗,可小家伙太虚弱了,若是注射药物,小家伙会承受不住的。
她的小宝宝,终是太虚弱了,出生第三天,派提醒来后,舔舐着她的孩子,但只有两个小宝宝醒来,滋滋的吃奶,而另一只,却始终不曾动过。
派提,在这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第四天,派提稍微恢复过来,她得让其他两只宝宝活下去,她开始进食,什么都吃,以前不喜欢的素食也吃,为的是能更多的产奶,而问过那些兽医也是无计可施,小家伙们现在要是注射药物,只会更早的要了他们的命,只能期盼两只小家伙可以顺利过完前两个星期,稍大一点就可以着手治疗了。
出生第十天,两个小家伙都睁开了眼睛,水汪汪晶蓝晶蓝的,可爱的要命,派提也是十分开心,自己病情也好转了,破天荒吃了平常三倍狗粮。
可在第十一天,派提醒来,其中一只小家伙狠命的吸奶,派提慈爱的抚摸自己的小宝宝时,发现另一只小宝宝动也不动,软软的身体。好看的眼睛也变得空洞洞,已无生机。
派提这次在窝里呆了三天没出来过。
还剩了一只,唯一的小家伙,派提更加仔细小心的照顾它,时刻不停的待在小家伙身边。
她或许听懂了训犬员的话,在最后几天里,除了吃东西,派提甚至都不曾睡觉,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唯一的宝贝。
第十四天,天还没亮,派提就狂吠着,把我惊醒,看着兴奋的派提,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可以给小宝宝注射药物了,可以治病了,我赶紧穿好衣服,叫来兽医赶过去,可刚到附近,就听到派提一声惨叫
一愣,近前查看时,第三只小宝宝,已经口吐白沫。
派提自那以后就处于忧郁的状态,好几天才吃一顿,根本是毫无办法,看着派提日渐虚弱,我也只能是心急如焚。
这只颇通人性的狗狗,很是招人同情。
无论是因为熊熊,还是说派提以前所完成的功绩,她理应得到很好的对待,可这生离死别的,没人能帮的上忙。
直到有天,我看到班长喜出望外的拿着一只编织袋回来,径直奔向派提的窝,把袋子往窝里一扔,袋子里发出一声不知什么动物的惨叫。
派提置若罔闻,还在安静忧郁的趴在阴影里。
班长本来很兴奋,但看着无动于衷的派提,也只能很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我也好奇了起来,就走过去想看看到底什么玩意。
我紧紧注视着那个编织袋,但除了起初那一声惨叫再无任何声息。
派提一直就缩在角落里没动,而我也没那么大闲心继续看了,想来也是班长打来的什么野味吧,正要走,那个黑色的袋子却突然开始蠕动起来。
派提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着那个袋子,袋子口突然露出了一只白色的小爪子,派提耳朵一竖,终于起身到袋子旁边查看。
这时袋子里又一只白爪子露出来了,然后是一条白色的小尾巴,再然后袋子开始原地打转,派提越看越好奇,拿嘴吊起袋子,但里面的东西就是不出来,派提轻轻的把袋子一晃……
扑通,掉下一只小猫。
浑身通白,没有一点杂色,而且好像才出生不久,连眼睛都没睁开,派提愣了,嘴里叼着袋子,不知所措。
小猫一直叫着,声音凄厉。
她尝试性的接近小猫,用鼻子稍微一碰,小猫就翻倒在地上,可他却挣扎着爬起来,朝着派提叫着。
看着这个小家伙,派提眼睛流出了泪。
中午的时候,班长过来替我,顺便给小猫收尸,他捉来小猫就是为了给派提发泄的,猫狗天敌关系自古而来。
等他真的到了犬舍以后,看到了小猫在吃着派提的奶,派提爱抚的舔舐着小猫,惊得他把手里的食盆都没拿稳。
时间很快,到现在派提已经有五岁了。
前段时间,班长也跟我说,派提现在又有了自己的小宝宝。
而她的那一整片犬舍里,从没有闹过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