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兔子少年
1
快到年末了,空气里都有放假的味道。这几天下了大雪,城市覆在白色的被褥之下,看不出来多少欢喜,却比往常安静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在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滑到。阿墨照着广播里说的那样,学着企鹅走路,可以稍微安稳一些,只是姿势的确有些搞笑,路过几个小孩都捂着嘴巴笑话他,阿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有些恼怒。
是的,他不喜欢冬天,一切都要小心翼翼地样子。不用心呵护着,什么都会结冰的。
走过拐角的时候倒了霉,树枝仿佛是受够了雪的欺压,在清晨发出了清脆的折断声。大块大块的雪簌簌地落下,虽不是正好砸在阿墨的头上,却也弄得他“脑袋发白”,惊魂未定了。
阿墨站住,抬头看了看那棵树,单薄又沉默。和现在的自己一样,或者说盖上白雪的自己,也就是这城市里的,冬天的一棵树而已。
阿墨的初恋在初中,对方是个非常文艺的姑娘,不是一个学校的,却时常能收到她寄来的明信片。小小的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两人上的都是寄宿学校,一年也见不上几回。但是单单是通过明信片的爱恋,却足够温情浪漫,在当时的年纪里足够炫耀一番了。
那个时候博客刚刚兴起,阿墨早早地就注册了一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每天也就写写日记,说说心里话,看看其他的博友写些什么,交个朋友,然后鼓励一番罢了。阿墨是喜欢文字的,和人相比,文字更有一种温情感,可以叙述可以攀谈,也可以愤怒可以嫉妒,没有人会来背叛他,除非是他自己。
也就是通过微博,认识了那一个姑娘,暂且叫做初因吧。
初因姑娘也爱好文学,喜欢看书的姑娘不仅是谈吐,连长相也都是有灵气的,偶然间看到了阿墨的微博,觉得脾性相投,就常常留言交流。时间长了,知道了彼此同龄,又在同一个城市,觉得甚是有缘,就定了个时间要见一见。
到现在,阿墨也还记得那个周六的午后,两人坐上看望图书馆的公交车,小城市的图书馆是少有人问津的,因此两人算是包了一整辆车。阳光透进窗户里那么明媚,阿墨坐在靠窗的位置却不敢去看姑娘的脸。少年的羞涩与自尊,以及早已经出汗的手心。
自那次以后,两人有几天停了互动。却也不记得是哪一方主动,那块冰才被打破,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现在想想,那个年纪感觉什么都是慢的。学习好慢,中学的生活好慢,就连时间都是慢的。或许心里有了一个人,少年心事格外浪漫,等不及时间过去,才会一直那么慢,慢到在记忆里,都是一帧一帧的美好。
2.
后来,当然也有争吵,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交流感情多少受些限制,年纪越来越大,学业负担越来越重,分分合合让彼此疲惫,终于在一次分手之后拉黑了对方。那是在高考前,那个时候微博兴起,慢节奏的搜狐博客慢慢不那么流行了,越来越多的朋友离开了博客,阿墨把自己的文章全部隐藏了起来,首页只设置一个界面,便再没有打开过博客了。
仿佛所有的青春与回忆,都在那一个简单的页面上。
或许很多人不知晓,新媒体的现在,大家都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却不知晓那时候的博客,有多少温存与青春,是现在再也寻找不到的了。
上了大学,五湖四海的人在一个宿舍里,感觉非常新奇。阿墨却一直有些格格不入,身边的人都谈了好几个女朋友,阿墨也有被追求过,只是似乎对于情感的要求更加苛刻了,使得他一直在现实与想象当中游移不定,这不,时间一长,连大学也毕业了。
阿墨却还是孤身一人。
毕业后来了杭州,美丽的城市。只是工作尚且繁重,少有时间空闲,仅剩的一点空闲时间,也都是留给自己那个文艺的梦了。
参加完几次同学的婚礼,也被长辈催了几次,知心的好朋友也曾试探的问过,是不是还在等着当初的初因姑娘。阿墨不说话,友人就当他默认了,一股脑地让他忘记过去,好多年过去了,谁还会在原地等着呢?
其实阿墨没有说出口,一直有人在等着,这个人就是阿墨。
那他有没有等到呢?
其实在阿墨上大学期间,就有了初因的联系,两人的交谈更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友,对于话题有着诡异的默契度,但是彼此心里却是心知肚明,谁也不是过去的那个样子了。
那年的公交车和那天的阳光,就像是那些制作精美的明信片,文艺风格,载着少年少女的心事,尘封在卧室角落的那个箱子里,只有在打扫的时候才会记起来了。
3.
那么阿墨在等的,究竟是什么呢?
很多人都在缅怀着自己的过去,有多少人能全然忘怀,就一路向前呢?
之后的每一段感情里,都有你最初的样子。
只是无论在之后的生命里遇见了谁,谁来了谁又走了,增加的是阅历与经验。所有的回忆就像当初的博客一样,被隐藏了起来,然后面容干净的,走向新的人生。
多年后的今天,重新打开搜狐的博客,有些惊讶页面竟然还可以打开,博友的最后登陆记录都大多都是11年、12年,翻开那些隐藏的日志,从最早的一篇开始,一字一句的度过来,却不想到早已泪流满面了。
是了,不是过去一直纠缠着你不放,你放不下的,是缺少了对过去的一个仪式。一个让你流泪又欢笑,悲伤又平静的仪式。
阿墨掏出手机,抬手给这个树拍了个照片。
像冬天的一棵树一样,等待了四季轮回,鸟雀来了又走,叶子盛了又落,却再也体会不到当初萌芽的悸动。只能在这样的更替了缄默着等待,直到初雪覆了枝头,承受不了回忆的重压。
而那根断了的树枝,抑或是新生吧。
阿墨伸手折了一小段,笑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