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时候像蔷薇,被拔掉刺的蔷薇,光秃秃的红艳,娇艳残败,突兀的从破砖暗土里爆发出来。
树叶打着旋略过,一抹银色从其间穿过,打穿了她的左心房,艳丽的红顺着她的嘴角上漂成了苍白脸上的腮红。
我会被我的皱纹杀死。她总是这么对别人说,如果你请她喝一杯,她也会给以这句话为开头讲一个从不重复的故事。
昏黄的路灯,被沙尘暴清理的干净的只剩沙子的马路牙子,普通的九度,下酒的故事。
她指着她左眼角的第三条鱼尾纹说,这将是岁月在我脸上留下的最后一刀。
人老却不珠黄,她水灵的有神的眼睛俏皮的嘴角总是能轻易的让人忽略她眼角的皱纹,况且它们本身就很轻微,不仔细看就不会出现。
她说,今晚她的生命将会终结,她死后会有50个请她喝过酒的人带着有关于她的故事直至死亡。
你不知道,她多大年纪,就像你不知道一朵蔷薇到底开放了多久,猫会把利爪藏在肉里,剑会把锋放入鞘中,蔷薇也会把尖刺隐于叶下。
她的枪永远紧贴于她的右腿,保险从不上锁。
她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一朵蔷薇一样绽放,就像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一颗子弹终结,平淡的死亡是最恐怖的消逝,像水,流过之后没有任何人会想要去记住。
她喜欢张国荣,只是因为他用死亡终结了他美好年华的逝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满脸皱纹老后的可怜样子。
她是时光冻结师,她爱所有她要杀的男人,她杀所有她爱上的男人。她用死亡保持自我的新鲜,他人的,最后还有她自己的。
他是一把枪,漆黑的枪,银色的子弹,任何第一眼看到他的人不会想到第二个东西,也不会看到第二个东西,在他被那颗子弹射穿之前。
固执的坚持,能让枯燥变得具有美感,比如他对于左心房病态的偏好,旋转的银弹射穿左心房,能在人的胸前开出最美的花,像蔷薇,他是杀手中最像画家的收割者,开枪只是想要欣赏血色蔷薇的艺术家。
他还年轻,如果他不死不变,他会在10年后变成一个疯子。或许,他现在就已经疯了。
她雇了他来杀自己,因为他的子弹能在人的胸前开出最美的蔷薇,那样的姿态可以让她的死亡成为他们所期待的艺术。
她看到了他,他在树下,是橡树,午夜无叶的橡树,银光从黑枪里闪了出来,她后倾,如果要倒下,她坚信自己选择的姿态会是最美的。
墨绿色的长裙左心房位置绽放了血色的印记,光秃秃的像是被拔掉刺的蔷薇,死亡按照预定突兀的发生了,她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似是有光影拂过,右手飞快的略过她的右腿,轻微的轰鸣,伴着火光一闪,红色的子弹从她的指尖滑了出去,她在她的死亡最后一刻射出了,她最后的一枪,像是馈赠给世界遗言,幸运的落在他的指尖,作为代价他付出了他开枪用的左手小拇指。
她死了,没有被埋葬,他在走之前,用他们常用的道具将她连同他们的枪一起火化,风一吹,就变成了干净的沙。
他消失了,因为他最后收到的遗言告诉他,再壮丽的死亡也比衰老更加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