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调名从唐韩翃诗句“踏莎行草过春溪”而来。双调,58字,十句,上下片各五句三仄韵。起首四个四言句。前人多用对偶。又名《喜云天》《柳长春》《踏雪行》《平阳兴》《江南曲》等。
《宋词鉴赏辞典》共收录十首《踏莎行》,为九位词人所作,其中晏殊两首。
北宋有名的政治家寇准以闺怨词《踏莎行》显示了他细腻多情的一面:“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销魂,长空黯淡连芳草。”全词情景交融地写出了暮春雨天的静谧中,落寞思妇内心的怅惘苦闷。
同样写相思,姜夔和吴文英从男人的角度写来则是另一番景象。
姜夔的《踏莎行》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是其以健笔写柔情的代表作:“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上片写相思。“华胥”:《列子》载,黄帝昼寝,梦游于华胥之国,后多以华胥代梦。下片“皓月冷千山,归去无人管”表达对爱人离魂逐己而行的深深爱怜。
吴文英《踏莎行》是端午怀人之作:“润玉笼绡,檀樱倚扇。绣圈犹带脂香浅。榴心空叠舞裙红,艾枝应压愁鬟乱。 午梦千山,窗阴一箭。香瘢新褪红丝腕。隔江人在雨声中,晚风菰叶生秋怨。”上片清晰描摹梦中人的玉肤、樱唇、脂香。“榴心”“艾枝”点明端午节令。下片写梦醒和醒后的感受,结句空灵蕴藉,余韵悠长。
写暮春之景,苏轼有“花褪残红青杏小”,同样的景物寇准以“红英落尽青梅小”来表达。晏殊眼中的春末又是怎样的呢?读来便知:“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 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透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红稀绿遍,杨花蒙蒙,对春的眷恋如炉香游丝,愁梦醒来,已是深院斜阳。
在《蝶恋花》中写下“槛菊愁烟兰泣露”的晏殊,第二首《踏莎行》也将细腻的情思寄寓花草:“细草愁烟,幽花怯露,凭栏总是销魂处。日高深院静无人,时时海燕双飞去。 带缓罗衣,香残蕙炷,天长不禁迢迢路。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开头两句对偶以“草愁”“花怯”表明了伤春的情绪。伤春亦是对时光年华流逝的深切慨叹。“带缓罗衣”以衣服宽大写人的消瘦,也暗示着离别。
欧阳修的《踏莎行》描述了旅人远行途中的感受:“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上片写男性行人途中所见所感,下片写旅人想象中佳人对他的思念。
与“楼高莫近危阑倚”的含蓄不同,周紫芝的《蝶恋花》写离愁更加直白:“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 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上片写别时,“泪珠阁定空相觑”,临别时泪盈于睫相对无言。下片写别后,借景寓情。最后一句“如何过得今宵去”让人想起李清照的“夜阑犹剪灯花弄”。
北宋词人中,秦观原以独具善感之“词心”而著称,而当他在仕途上遇到挫折被贬逐后,晚年的词作由早期的纤柔婉约转入哀苦凄厉的境界。这首《踏莎行》是他被贬郴州时所作:“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词的前三句非现实之景,而是词人内心悲苦所化的幻景象喻。
贺铸《踏莎行》是首咏物词:“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莲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 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回塘”是曲折的池沼,“别浦”是小水流入大水之处,都是红莲生长的地方。“骚人”即诗人,贺铸的自称。词人以回塘别浦中寂寞开落的红莲抒发自己怀才不遇之苦。
张抡《踏莎行》山居没有离愁别恨,只有惬意闲适:“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 已喜佳辰,更怜清夜,一轮明月林梢挂。松醪常与野人期,忘形共说清闲话。”上片以“丹枫”“碧云”“黄花”“幽岩”勾勒出浓墨重彩的秋天山景。下片写秋夜山中与山野之人把酒赏月忘形闲谈,多么怡然自得!“松醪”是用松膏酿制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