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在G市逗留了九天,翁丽欣心满意足的带诗意回到了W市。一路上盘算着,明天自己上班,诗意托付给谁家比较好。因为表姐家生意忙,暑假伊始,姑妈和姑父带申一诺回老家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而表哥家是做饭店生意的,那个环境对孩子不好。所以,能托付的,只剩下同小区的跟女儿一班上学的,玩的不错的几个朋友家了。
然而,这几家谁家孩子在家,谁家也像表姐家一样,一放假就走了呢?放假后诗意不在家,自己忙着工作,一直都没有联系,一下子真是不好确定什么;一路盘算无果,飞机缓缓降落到S国际机场。刚下飞机,师庆磊的电话打来,电话中,翁丽欣知道师庆磊已经开车等在出口了。
翁丽欣母女两个手扯着手,不急不慢向前走。“丽欣,诗意!”“诗意!”翁丽欣母女听到两个声音在喊她们,循着声音望去,诗意立马摔开了妈妈的手,欢呼着向前边跑去;翁丽欣顺着诗意奔跑的方向,一眼看到她几年没见的公婆,正面面笑容的扬着手,一边叫着她们母女的名字,一边不停的挥着。
翁丽欣感到十分意外,放假前;婆婆还说公爹该化疗了,暑假没法来带孩子;现在怎么突然出现了呢?不容翁丽欣想出答案,师妈妈已经迎上前来,高兴的说:“妮,没想到我们会来吧?哈哈,我就是不叫娃告诉你。让你惊喜一下,哈哈……”接着又说:“从那次打完电话,我们就去了医院,医生给你爸爸做了全面检查,说你爸爸恢复的很好;这最后一次化疗,什么时候进行都中。我们就提前了月把,就想着如果咱诗意在那里住不惯了,我们好来看着。”
听到这里,翁丽欣明白了,原来是为了给自己带孩子,婆婆把公爹化疗的时间前移了。现在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次化疗,知道了诗意回来,怕没人看孩子,不顾酷热,两位老人,从千里之外赶来了啦。翁丽欣一阵激动,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连忙挽住婆婆的胳膊,幸福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一边,师爸爸已经把诗意抱在怀里,蹲在地上跟诗意说个没完。师庆磊接过翁丽欣的东西,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充满了幸福。催促着大家上车,回家了再说话。
走进家门,师妈妈马上走到厨房里,忙碌着一家人的午饭。吃过午饭,师妈妈让翁丽欣去休息,自己又在厨房忙活了一通;等翁丽欣睡了一个饱觉,开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师妈妈趁机走进了翁丽欣的卧室,悄悄的塞了一捆钞票,死活非要给翁丽欣;一边塞一边恳切的说:“妮,接住哈,这是妈的心意。”翁丽欣说:“妈,我不能接您的钱,您想想,爸一年工资才多少?我跟你儿子的一月工资是多少?我们要您的钱,天地良心上过不去呀。”
师妈妈听翁丽欣这么说,马上流出了眼泪,一边哭一边说:“孩子,你能不计较过去,待我们这么好,我们真是前世修得的福;都怪妈妈当年见识短,总觉的媳妇们不可靠。”
翁丽欣拿了一张纸巾,想给婆婆搽一下眼泪,师妈妈摇了摇头,伸手接过来,接着说:“孩子,我感谢你带头拿钱,救了你爸的命;如果不是你们那么大方,主动;你的两个嫂子,不知要怎么操蛋呢。那个时候,妈妈真没有钱,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过那一关。”
说道这里,师妈妈长长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闺女,不要怪妈妈没见识,一直把你当成外人。现在世风如此。年轻的时候,我在咱村上经常管点闲事,婆媳矛盾是家家都有;像我这样有几个儿子的;年老了、生病了、需要钱财了,大的想靠小的、小的想依赖大的;你推我、我推你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我也早想好了,在自己能干能动的时候,我们好好攒钱,能不靠儿子们的时候,就尽量不靠儿子;儿子们都有自己的家庭,都有他们的事,他们花钱的地方比我们多。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爸会得这么一个病!一下子要花那么多钱!当时的我,手头就几千块,大部分还是我们从这里走,你给的。”
说道这里,师妈妈从悄悄掉泪开始了有声的抽泣,翁丽欣伸手拥抱了师妈妈,一边拍打师妈妈的背,一边安慰师妈妈到:“妈,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就什么都有了。”
师妈妈搽了搽眼泪,摇摇头说:“俗话说‘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丽欣,经历了这件事,我是看透了你的心;你确实是个好孩子,是个实成的人。过去我跟你使心眼,是我不对;现在你能大度容人,不跟我这个老太婆计较,我这当妈的,如果还不敞开了做人,那真是有愧于心;从今以后,我就把你看成亲闺女,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说道这里,师妈妈推开翁丽欣,双手拉着翁丽欣的双手,两眼看着翁丽欣说:“我心里虽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可是俗话说的好‘人要脸,树要皮,笤帚疙瘩要毛衣’;从你爸生病后,我们见过好几次了,我就是拉不下脸跟你好好说说。每次都顾忌我这副老脸;可是顾忌来顾忌去,每次想起往事,又总是心中有愧。与其让惭愧的感觉长期折磨自己,还不如跟你一吐为快。”
翁丽欣知道,以婆婆的性格,她想说的,拦也拦不住;再说了,像婆婆刚刚说的一样,‘与其让惭愧的感觉长期折磨自己,不如一吐为快’;想到这里,翁丽欣不再说话,她知道,有时候静静的听,比长篇大论,滔滔不绝的说,收到的效果要好的多。
只听师妈妈说:“过去,我一直觉得媳妇们是靠不住的;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帮儿子一把,给媳妇们施加些压力,使得媳妇们,尽可能少把家里的东西,毫无顾忌的倒弄回娘家去。丽欣,也许你觉得我过分,觉得媳妇们跟娘家的事情,做婆婆的不应该参和,甚至是没有参和的权利。我承认你们的想法是对的,家是你们的;跟我这个婆婆没多大关系,你们的东西,你们爱给谁给谁。可是,从我自己的人生经验来看,女人大都太心软,太怀旧,总是想方设法的帮助娘家,甚至有时候脑袋一热,倾囊相授甚至借贷帮忙。孩子们年轻,大都看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从我管闲事的几十年中,亲手经历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被所谓的娘家弄的伤痕累累;到时候,你到那里买后悔药去?比如我吧,因为十几岁上没有了父亲,母亲懦弱,家里的事情都是哥哥独断专行。你外公活着的时候,我是我们村唯一上到初小的女孩子;他老人家一去世,家里马上变了天;你舅舅做主,首先不让我上学,然后就给我找人家。跟你爸爸成亲,那是你舅舅贪了师家的钱财,可以说是一桩买卖的婚姻。丽欣,你说,当时的我是多么的气愤?多么的不情不愿!我一个初小的女学生,要嫁的人竟然是一个文盲,一个目不识丁老黄牛式的庄稼汉。可是,五六十年代,在我们家,你舅舅就是天;任我怎么闹,怎么的不愿意,到了结婚的日子,一切还是照常进行了。对于十几岁的我来说,不论多么的恨,多么的怨,娘家还是娘家,哥哥还是哥哥。结婚后,你舅舅总会隔三差五的来要东西,我也曾反抗,我也曾拒绝给;但是,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天长日久,我还是不忍心看着他们少吃没穿,特别是你外婆还活着的时候,对娘家的供应,那是经常进行的。没了你外婆,我也曾一度不跟你舅舅来往。然而,娘家对每一个女人的意义,绝对不是一门普通的亲戚。几十年了,这份心还是操不完的。小到一袋麦子,一车柴禾;大到孩子们结婚,造房子,办喜事,当姑妈的,没有一次能不出头露面的。我给娘家无可奈何的操了一辈子心;你傻表哥的婚事,你舅舅早就没能力操办了,万不得已,一有机会,我还是没有选择的全力承担。而十分凑巧的是,他的婚事,跟你们买房子正好是同一时间,我选择帮他,不帮你们,是因为我觉的,我不帮他,他就可能一辈子没机会找上媳妇了。而我不帮你们,你们或许会一时困难,不至于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你们买房子的时候,你们装修的时候,不论你们怎么忙,怎么借,我都选择了不闻不问,不帮你们一分钱。当妈的,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
这个时候,师庆磊端了两杯水来,先递了一杯给师妈妈,后递了一杯给翁丽欣。然后说:“你们好好聊,说痛快了,大家敞敞亮亮的过日子;我带诗意下去玩了,爸爸已经出散步了,就你们俩了,随便说吧。”说完关上门,带诗意出去了。
经师庆磊一个打断,翁丽欣婆媳都喝起了水,静静的,一时无言。一会沉默之后,还是师妈妈说:“我曾听娃说,童铭瑜的婆婆给她写过一封信,对刚刚结婚的媳妇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是真的吧?”师妈妈说完,两眼看着翁丽欣。
翁丽欣一时没有想到婆婆会问这个,怔了一下,又连忙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次我去,还跟她婆婆聊过这个话题呢?”
师妈妈脸上,呈现出无限羡慕的神情,慢慢的说:“她可真了不起;这如果放在咱X家村,马上就会上演一场好戏。”
师妈妈端起杯子,用两手捧着,一边摩挲水杯,一边充满好奇的问翁丽欣道:“你看到那份东西了吗?上面都写了些什么?”翁丽欣摇了摇头,面带遗憾的说到:“没有看到,就是跟她们婆媳,就此话题都聊过一次。”师妈妈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喝水。
翁丽欣见婆婆不言语了,反而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话赶话,自己何不问问婆婆,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自己也好有个方向,按着她老人家的要求做事,有的放矢,做起事来不是更容易的多。
想到这里,翁丽欣鼓起勇气试探着问到:“妈,铭瑜的婆婆有要求,有想法;我觉得,您更应该有。你看哈,人家就一个儿媳妇,您三个儿媳妇呢。相对于一个儿媳妇,三个儿媳妇更需要有条有理的管理,有本可依的教训,对吧?”
师妈妈听翁丽欣如此说,噗嗤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丽欣,也就你们这种知识分子,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才会有这种天真烂漫的要求。下次你回家了,去问问你的娘,在你们村,你们家附近,打听一下,看看现在谁家的婆婆还敢提要求?还敢教训儿媳妇?”
师妈妈说完,一声长叹,放下水杯,看着翁丽欣说:“像我这个年纪的,儿媳妇越多,落的不是越大,那里还敢管儿媳妇,给儿媳妇定什么规矩,只要家里能风平浪静的过日子,那就是前世烧了高香,敬了真佛了!”
翁丽欣听了,回忆家里的事情,想起上次回家婶子大娘的抱怨以及和杨老师的谈话,无可奈何的同意了婆婆的观点。
翁丽欣痛苦的摇着头,表达着对社会现状的无奈,同时又不甘心的对师妈妈说:“咱不管人家,现在不是我跟您讨论吗,咱就说你我。我先问您,您对儿媳妇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一点要求?养大了儿子,娶了儿媳妇,您想让儿媳妇在您的生活中起到什么作用?在您的概念中,最好的儿媳妇是什么样子的?”
师妈妈听着翁丽欣一连串的问句,眼睛定定的盯着翁丽欣,她不确定翁丽欣的真正意图,真怕一下子说错了话,婆媳再次争吵起来。师妈妈的目光在翁丽欣脸上游走,她想从翁丽欣脸上看到答案,摸索着怎么回答翁丽欣好。
看着婆婆深思不言,翁丽欣推了一下婆婆,撒娇说:“您就说吧,婆媳聊天,没什么好忌讳的。”
师妈妈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但一下子真不知道回答那个好,于是想了想说:“等等,一个个来;先说最好的儿媳妇吧。目前,在咱们村,你就是最好的了。在你之前,不论那个家庭出现我们这种情况,大部分都是儿媳妇撒泼骂街,死命的跟儿子吵架,吵闹着不肯出钱。像你这样一拍几万,放下就走的,是我见到的儿媳妇中的第一个。”
翁丽欣笑了,不好意思的说:“看妈妈把我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有那么好吗?给爸爸看病,那不是应该的吗?”
师妈妈说:“应该。按道理说是应该。可是,如果你不拿,谁也说不出什么。要拿也是孩子们平均拿,咱们村,还没有那个儿媳妇主动自觉自觉的,想你一样这样拿钱的。”
说道这里,师妈妈言语沉闷,略带伤感,低下头说:“何况当年,你们刚刚买了房子、装完修、借了债;加上买房子的时候,做父母的我们,一分没掏。如果你因此记仇,死活不拿,任谁也是没办法的事。”
翁丽欣见婆婆又提起往事,而且说的这么诚恳,这么动容,心里像久生褶皱的旧布,被热热的熨斗紧贴,一瞬间,心里平坦无比,幸福的难以形容。
看着婆婆说着说着又一次流出了眼泪,翁丽欣麻利的递给婆婆一张纸巾,忙忙的打断婆婆的话头,抢着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不提过去;我们现在聊的是,您心中的理想媳妇是什么样子的,您对理想媳妇的要求是什么?”
师妈妈听翁丽欣如此动作,如此相问,心里比吃了蜂蜜还甜;她现在已经好不怀疑,翁丽欣是天性善良的孩子,作为家庭的一份子,她也很想把日子过好。
师妈妈暗暗高兴,脸上浮出了幸福的笑容,心想:“现在丽欣的问的问题,也许就是她要找的方向。这么看来,当年自己的防范,自己先入为主的自设一堵墙,完完全全是错误的。自己多年从生活中总结的经验,自己从一个个鲜活的婆媳战争中得到的教训,对于自己的小儿媳来说,看来都是不适用的。是自己的设防心,是自己的自我保护意识,是自己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与翁丽欣交往的每一件事;才导致了婆媳之间这么严重的沟坎。自己也是识文断字的人,也曾看过不少的电影,电视;像丽欣这种孩子,电影,电视里是常常出现的。难道生活之中,上帝也悄悄的给自己的身边安排了一个?”
师妈妈想到这里,在内心轻轻的念叨:“感谢主,感谢您给我派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阿门!”
翁丽欣等了很久,不见婆婆回答,心想:“也许我问的太啰嗦,对于一个农村老人来说,不够直接,一时间,婆婆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想到这里,翁丽欣解释说:“妈,简单的说,您喜欢媳妇做什么事情?”接着又说:“一年到头,您对媳妇们的要求是什么?我们做什么事,才能让你感觉高兴,满意和幸福?”
师妈妈扬起头来,笑着说:“丽欣,你能这么问,我已经很开心了。妈是一个农村老太太,从来没听说还有婆婆给媳妇提要求的。更不用说你朋友的婆婆,还白纸黑字的写上什么什么要求。”
说道这里,师妈妈顿了顿,想了想又说:“如果非要我说,那就是媳妇们心里要有我们,逢年过节的给我们意思一下,也就知足了。”
翁丽欣说:“妈,那么你认为那些节日重要呢?过节的时候,是随媳妇的心意,还是您另有要求呢?”
师妈妈说:“这个,一下子不好回答;这是从来没想过的事,一下子说出来,也不一定准。我有空想想。”翁丽欣高兴的说:“好,您可一定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告诉我,我首先第一个按您的要求去做。”
说完,翁丽欣又调皮的说:“如果妈妈高兴,能把您的想法写成文字,那就更好好了。如果形成文字,我也好在妯娌们中间传达,给咱家的小辈门借鉴,弄不好传个几代,就传成我们家的家规了。”
听翁丽欣说完,师妈妈幸福的大笑起来,翁丽欣一看婆婆笑了,也跟着笑。正巧师爸爸开门进来,听到婆媳俩愉快的笑声,关切问:“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听听。”
要知师爸爸听到了什么内容,师家家风有何变化,请看下回:婆婆梦形成文传递千里,现实谈亲情厚家书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