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十二章 矜持

12.16 一起加油，顽强抗争（三）

两个月过去了，林渏没有得到关于俞矅信治疗的消息。这期间俞矅信没有给她发过微信，林渏自己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他，生怕戳他的痛，或者招他心烦。只有每天关注着他的朋友圈。俞曜信的朋友圈倒是隔三差五地有新的动态，大部分内容是关于YQ的，他关注各地的YQ的动态，为吹哨人离去而哀伤，为驰援医护点赞。第二大主题是佛教，他转了不少相关的内容，林渏猜一定和他自己的心境有关，他一定在借着佛法来安慰、鼓励自己，平和心态，坚持治疗吧？还有一些是关于事实的点评，相关于经济、教育、法治等主题。还有极小的一部分是关于他自己的生活，比如散步时看到一处“水墨山水”，拍照分享，比如走过清幽之境，写了一首五言诗表达欣喜，又比如下雪时拍了一段视频分享，还有就是获得了“新生”。关于这个，他先后发过两条朋友圈，都是在五月初。第一条是转发一篇文章，他自己配了一句话“新生的第十四天”。第二条是一天后，他发的自己写的一段文字：“我获得新生时，知道了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不是索取，宇宙的奥秘就是真正爱的力量……我心中充满了欢喜……”

林渏并不太确定俞曜信说的“新生”是什么，又不好专门去和他探讨，只是从他转发的文章猜测新生指的是“灵魂的觉醒”，因为那篇文章说人有两次生命，一次是肉体出生，一次是灵魂觉醒。他说的新生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如果他得到了灵魂的觉醒，心中充满欢喜，又对众生充满了爱，那绝对是一件好事。

2020年5月17日。

林渏在晚上八点多发了一条微信给俞曜信：“曜信，化疗都已经结束了吧？治疗效果一定不错吧？好像最近阳城那边的XGYQ也不太妙，你那里距离阳城挺近的，你们自己多当心。”

微信发出后，一直等到睡觉，也没有收到俞曜信回复。林渏心想，或者他睡得早。作为病人，假如住在医院里，作息和常人也不同。应该问题不大吧？两天前他还转发过时事的文章，四天前他转发过罗大佑的歌曲。林渏没有再打搅他。后面二十多天，林渏又看见俞曜信发了几条朋友圈，都是佛教相关的内容，大多是转发文章及自己的心得，也有两条没有转发，全是自己的感悟，内容都是简单一句话，关键词也都是喜悦、幸福、慈悲、知见……

情况应该还好吧？林渏自问，然后又自答。

2020年6月25日，端午节。

终于迎来了端午节。林渏早上一睁眼，就转发了一个端午节的节日图片给俞曜信，又加了文字发给他。

“曜信，最近还好吧？身体恢复得不错吧？祝你和家人端午安康！诸事顺遂！”

林渏等了两个小时，才收到俞曜信回复：“谢谢林渏，端午安康！”他配了一个“微笑”和三个“合掌”的表情，然后又写了三个字：“很艰难。”这三个字瞬间润湿了林渏的眼眶。差不多几秒钟前，林渏还在为收到俞曜信回复和祝福而倍感欣喜和安慰，而后面的三个字又像一根针，刺在林渏心尖上。她忍住眼泪，让自己清醒理智地和他微信交谈。

“我知道，你受罪了。”林渏加了两个“拥抱”的表情，又说“目前还在做什么治疗？”

俞曜信回复：“等着放疗。”

林渏：“还在T大附院么？给你加油！坚持住！等有机会了，我去看你！”打完字林渏又加了两个“握拳”的表情。

俞曜信：“这次一直都是J01医院，想在这儿做放疗，它有一台设备很好。结果就一直出情况。”文字后面带了一个“微笑”和三个“合掌”的表情。

林渏：“是放疗设备的问题？”

俞曜信：“前期化疗的问题。”

“这样啊！”林渏一边打字，一边忍住心脏骤然紧缩的疼痛。接连又发了一条消息：“是化疗的药物选择不合适么？”

俞曜信：“pd1副作用。”

林渏：“副作用现在还在持续？影响放疗是么？”

林渏不确定俞曜信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副作用，也不知道他用的是哪款PD-1药物，甚至不知道他还用了这款药物。实际上，他整个的治疗方案，林渏都不太清楚，虽然之前俞曜信说过和她商量，也想听听木城专家的意见，然后最后并没有实施，他直接在木城T大附院做了化疗。林渏心想这个医院全国顶尖，医生的方案必然专业又权威。三期化疗之后俞曜信也说情况不错，微信语音里听他声音中气很足，心情也不错的。可后来遇上XGYQ，就不知道他的治疗情况了，不能去中城治疗，就在水城当地治疗了。水城医生给他换了化疗方案，还是直接改用了PD-1药物？林渏不得而知？什么时候再回到中城治疗的？林渏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医院。林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再在说什么。俞曜信也没有再回复微信，聊天就终止了。

2020年6月26日

林渏一夜没有睡好，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和俞曜信说话。她脑子里有千百个问题，又张不开嘴去问。只好转发了一首音乐给他，又打了一段话：

“曜信早！分享一首钢琴曲给你。偶尔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听听，或许可以分散注意力，缓解不适。”

俞曜信并没有回复她。林渏心里也知道一首钢琴曲和一句文字对一个患癌且治疗效果不好的人的作用是极其微弱，甚至是苍白无力的。可是，她又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最难的事，关于这件事她也没有人去商量。俞曜信请她保密的。

2020年7月27日

一个月后，林渏忍不住又发了微信给俞曜信：“曜信，最近身体怎么样？”她还担心这条消息又会得不到回复。没有想到，一个小时后，俞曜信回复了，却只有两个字：

“还好。”

林渏忍不住又问：“还在中城么？放疗有没有做？”

近两个小时后，俞曜信又回复她：“还在J01，放疗做完了。”

林渏继续问：“放疗反应大么？还吃得消吧？希望放疗效果好。”

但是俞曜信却没有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