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的房子变成了孤楼,以前这栋楼是这片区域最高的建筑物,四周全是平房与二层楼高的厂房。
由于城市的拆迁计划,拆迁队将四周都夷为平地,姥姥家的楼成了孤楼中的傻大个。
这个傻大个不会孤单得太久,那边一群起着传统名称雕刻着欧式花纹的东北小区即将拔地而起,谁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变得这么高了,其实也记不住什么时候开始变高的,因为从姥爷重病到逝世,我很少来到这里,去外地上学也是个原因。
令人奇怪的是这片区域的集中拆迁绕过了姥姥家的楼,等到新楼建好,姥姥家的楼将是这里最土的建筑,用米黄色与粉色配色的楼。
在这像给幼儿园制造的建筑中,住得最多的是老年人,随着年份的增长,这里会有更多的老年人。
稍微有点实力的家庭或者有小孩要上学的早就搬了出去,因为这片小区前面是铁路,铁路建在坡上,只有两个出口,姥姥家在两个出口的中间,怎么走都不方便;小区的后面是大坝,大坝防卫的是污染与垃圾遍布的河。这片区域旁,没有公交车,没有好学校。
交通的闭塞让这里有了另外的市场条件,那些不想在正规农贸市场交铺费营业的农民便都跑到了这里,在这形成了新的市场,没有卫生、消防的要求,强占地盘就就像原始社会的画圈占地。等到11点菜农撤走时,整个街道和周围的枯树上挂满了塑料袋,被剪掉的鱼的内脏散发着腥臭味,经过的人会不自主地停止呼吸加快脚步,不想在这多呆。
小时候这里也是这样,不过那时这里还有许多同样年龄的小朋友,没有人去关心房子拆迁,没有人去关心环境,早市是行居民方便,铁路也没有围墙可以随时穿越。
对于小孩来说,只要有东西玩、有人陪着玩的地方就是人间天堂。
夏天的游戏有游戏王,由于我没钱买不起牌,这个游戏我是个旁观者。打口袋我玩得很好,尤其是站在中间时,我总能凭感觉接到别人打向我的沙包,接到一回就多了一命,我几乎每次都不死还能把命给同伙。还有个游戏叫「弹溜溜」,这是我家这边的叫法,「溜溜」就是玻璃球,我们有打框儿的还有打坑的,打框儿的就是把别人的溜溜打出去,最后框里只剩自己就算赢;打坑的是先用自己的溜溜占坑,再出去打其他的溜溜,打到了对方就算死。现在有了柏油路和塑胶场地,这些游戏都消失了,要是有人敢在塑胶操场挖个坑,教导主任就能给他打进坑。
冬天这里就是恐怖分子的聚集地,恐怖分子来自各个放寒假的小学。
恐怖分子的作案方式就是放炮,年龄小一点的放「guai炮」,没什么威力就是听个响;年龄大一点的放划炮,划炮没引线,像火柴一样,蹭一下着了就扔出去。更高级的炮是「麻雷子」「二踢脚」,这种货在当时我手里是最多的,我舅舅喜欢放炮,年年过年买一堆,我拿着这些炮整天在姥家的后院左轰右炸,顾盼自豪。
当时后院有一口缸,里面有几个没人要的破包,压缩在缸里,导致缸变得实诚不吃响。我们起初用划炮蹦它,怎奈这炮的威力太小,怎么蹦也蹦不响,叠加几个一起蹦也不管用。于是我们换了麻雷子,麻雷子威力是大了点,可扔进去声音还是闷的,包挡着炮威力发不出来。
众人无助之际是我登场之时,我有二踢脚啊,二踢脚不光双响且每响威力都比麻雷子还大,我在那几个包中央找了个空,把二踢脚插了进去,用烟把引线点着,小伙伴们捂着耳朵一窝蜂地跑到了别人家的楼道里,等待着破缸时刻。
第一声是个闷响,声音像是在被里放了个屁,缸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第二声响得清脆,伴随着那种略微凌厉破碎的声音。我们感到这次应该成了,急忙跑过去观看。
缸还是直挺挺的,但外表布满了裂纹,有手脚欠儿的上去一下把缸戳碎了。那保护在里面的破皮包也被崩了个开花,用手翻翻皮包火药味就扑进了鼻子,酸得让人淌眼泪。
这一炮干响了缸,也干响了我,后院孩子们都知道是我完成了爆破。
小伙伴有人觉得我牛逼够狠,他们夸我的时候我总听出嘲讽的意思,因为那缸就是我姥家的。
现在小伙伴都散了,也没了那些炮友。
初五那天在姥家吃饭,外面安安静静的,冷不丁听到几声炮响才想到今天是「破五」得放炮,家里人发现今年炮都忘了买了,开始着急。我们小地方人就是这样,有习俗没做到就怕影响以后不吉利,可这过年哪有地方卖炮啊?看到大家又开始叨咕什么什么不吉利,我拿手机放了段电子鞭炮,把这传统习俗延续了下去。多文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