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八月份结的婚。
做了二十多年女儿的我突然又多了一重身份,给人家做了媳妇。从一个家庭走向另一个家庭,是大多数女孩儿必须经过的路,听着自己长了二十多年的家成了别人口中的“娘家”,仿佛一下子成了外人一般,我把这看作是挑战和一种隐隐的痛,然而又有几分必须面对现实的无奈。
嫁的不远,便可以频繁地跑回娘家聊闲话、蹭饭吃,但也因为如此随意,过夜的情况就少了。一年来,我也就寒暑假不用上班时可以回去住几天。一回去就仿佛卸下了什么负担一般,一下变回女儿的模样,无所顾忌的撒娇耍赖,不用去想是否会说错话遭人笑话,不用去纠结一些家务,不想做就不做呗,睡觉一不留神就会睡到日上三竿,自己都觉得很不像话了,也没人管我。妈妈去厨房里造饭,我凑到跟前择菜,被她一把推开说:“去去去,看你的电视去,别添乱!”我只得悻悻地走开,去窗台上摆弄花草。
从前,妈妈对我不是这样的,她教育我们一向严格,不许我们犯原则上的错误。记忆中唯一一次逃学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条件艰苦,老师给我们定了试卷,为了省钱,妈妈一字一字地给我将题目抄下来,抄了一本练习本。模拟考试时,别人的试卷是印刷体,唯独我的是手写版,小孩子不懂什么是攀比,甚至我还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有一些小小自豪呢。
可即使这样,我还是产生了一些厌学情绪,总是想着各种不用去学校的借口,都没有成功搪塞过去。一天早晨,我借口称病死活赖着家里不去学校,妈妈终于忍无可忍,在苦口婆心的教导终告失败之后,她拿起了鸡毛掸子,我早已吓得一溜烟跑了,妈妈一直把我追到学校前面的那条路口,最终,我还是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校门。从此之后,在我多年的求学生涯中,无论多苦多累,刮风下雨,都没有逃学过一次,即便是逃课也没有。
妈妈在一个非常传统的礼法大家庭中长大,外公对他们姊妹的言行举止要求严格,基于从小所受的教育,她也给我们定下很多“清规戒律”,比如:不准直呼长辈之名,不能随便拿别人家东西,不随意议论别人短长,对待长幼要谦敬礼让,吃东西不要吧唧嘴,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我和弟弟就是在这样的“大道理”中长大,也许是因为从小的束缚,我们在性格上总是有些放不开,但当我面对一些无关的闲言碎语可以敬而远之之时,当我在听到流言蜚语可以保持一些理性冷静之时,当我看到身边一些人因为小事而口吐秽言,不堪入耳,甚至是晚辈对至亲大打出手时,我就特别感激我的母亲,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妈妈,在我不谙世事的时候,给了我对她来说最好的教育。
有一天,我问妈妈:“你以前对我们那么严格,现在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她笑着说:“以前你们小,不懂事,即便是我每天唠唠叨叨、打打骂骂,你们也还是一有空就粘着我,现在呢,即使不打不骂,你们还不能常常在身边呢!”一时间,我只是哽咽,说不出一句话。
去年八月份,我结婚嫁人,弟弟大学毕业远远的去了新疆工作,妈妈对此耿耿于怀却又无可奈何。突然想起《目送》里那几句话: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那天晚上,手机里循环播放着多年前的老歌《懂你》,听着听着,往昔时光历历在目,岁月沧桑爬满心头,在晶莹泪光中深深品味“珍惜”二字。
你渐渐的离去
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
多想,靠近你
告诉你我心里多么的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