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李白在家里把藏书里的朋友圈翻了个遍,就想出去活泛一下。
闻听窗下童子嬉笑玩耍的叫闹声,一下子想起前几日附近数十里外的几个乡绅着家用小厮传来个话儿,想在方圆百里组织个各界头头脑脑们参加的Party,当然啦,主要是想一睹大咖李白这位小哥哥纵横词章、捭阖诗文的吃鸡本事,问约不约;李白呵呵了,一向傲娇独我的李太白其实真的不想和他们确认眼神儿,就敷衍推脱,说改天再烦扰。
今儿忽的想起,心头甚是向往那里稻浪逐天际,民风淳千里的清新风尚,地道散养鸡鸭,河游肥鱼想来也是满心哦开;择日不如撞日,就唤来书童,叮嘱一二,纵马而去。
那天风清气爽,云淡天高。
太白哥哥身心舒畅,怀着昨夜三分酒意俯身握缰,起伏长啸,不觉吟出清风知我意,闲云伴我行,乡曲也哼出来了。一路将书童挂在鞍旁的一葫芦凉茶喝了个精光。
亭前松马鞍,逢者喜言问。早有腿快的报与各处,咖哥太白此时也是近土心情切,互道想念安好恭喜多谢之类客套话儿。乡里族长商贾富户有头脸的人物一尽到齐,边走边看指指点点,这儿重修了门面,那儿拓宽了路径,私塾新增了学童,一路前拥后簇细细介绍,孩童跑狗撒欢儿鸡打鸣儿,热闹的好似过节。
乡下人实诚勤快,宗祠大院儿早已铺排开数张长桌,配以木墩小凳,就近处起灶吹火,顷刻间锅铲嚓嚓、肉香扑鼻,桌上渐次摆满了大盘儿小碗各种菜肴。咖太白来者不拒,敬则碰,碰则干,高高兴兴就喝高了。
酒足饭饱,有人提议散步解酒,赏花吟诗,太白哈哈大笑,前后出门。
行至小河木桥上,溪水清澈见底,群鱼逐游,水草翻涌,倒影依稀。太白端详片刻,随吟“红鲤衔白絮,蓝波舞绿草”。一众连连叫好,手掌啪啪。有雅兴的靠着酒胆一一摇头晃脑,和咖哥太白遣词酌句。
一大片高耸入云的翠竹林子前,木制风箱呼塔作响,汗脸亮眼小徒好奇地瞅着大伙儿过来,一边看师傅手里的家什,又低头瞅炉膛里的炭火,手里抓着风箱手柄前后推拉一刻不停。房檐挂着经年雨淋日晒褪了色的布片儿,上面一个“白”字看得真切。左右两根木柱子刻了字迹已是斑驳不清,连接几间土墙民房,支撑着一个宽大的铁器铺子,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白铁匠早知李白来庄里做客,正在忙着赶出几件农家催要的铁器,不想看着乡亲环绕着李白踱步而来,心里很是欢喜,忙放下手里活计,迎上前去,直呼得罪得罪,小人失礼了。
李白是个讲究人儿,但不喜挑拣俗常百姓的毛病,况且心情十分美丽,竟然笑着说,客气客气,讨碗凉茶喝吧!白铁匠忙招呼在铺子前的横生卧树上落定坐下,精明的小徒弟抱出一摞大碗,提着大茶壶快手逐一倒上,竟无一滴洒落。
家长里短问询一气,白铁匠咧着笑嘴说,家里藏了一坛老酒,今儿孝敬您老了,说着亲自进屋一会儿又出来。李白两眼一亮,手捧坛子,启封嗅了嗅,大呼好酒,直说乡民实在。
白铁匠支吾了一下又说,酒您尽情喝着,得空给小人留个念想,也好让小人有个光彩。
李白又倒了一碗酒,端至嘴边忽然停下,踏步离开人群,左右前后环视了一圈儿,手指竹林仰天说道:“青林口”,手掌下抚朝着白铁匠和他的铺子,大声念道“白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快步向前接过大笔,在多人手托的粗纸上一连写下“青林口,白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坐南朝北打东西”。周围一片喝彩!
乡民聚的渐渐多了起来,大伙围着李白未干的手迹啧啧称奇,赞叹不已;也有的怯怯的站在一边看李白喝酒聊天,李白和族长等一干乡绅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哈哈大笑。不觉酒坛倾倒,看着枕袖睡去的李白,族长示意大伙表吵吵。
这一觉醒来,已是蛙声咕咕,蝉鸣唧唧,月朗星稀。
白铁匠捧着太白的手书半联,有点讪讪的嗫嚅着说,您老给写完整了,小的好刻在柱子上,天天看着您,好好教训孩子们做学问哪!
李白一脸懵逼,挠挠头吁了一口气,觉得脑袋发沉,腿发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说稍后、稍候,却茫茫然的样子。族长只得扶着他回到自己家里。
第二天刚亮,李白早早起来和已在庭院遛弯多时的族长作别,跨马离开。
隔了一天,书童跑进来说,那个啥啥族长派人送来乡里几联草对,请主人辅正,李白接过,一卷上好宣纸上写满了字迹,清秀端正,立时注目起来:
绿苔峪,蓝镖师,牵乌马,跨银鞍,巡前断后护左右。
棕木几,乌先生,执黄简,读赭字,博古通今说中外。
红土地,黑农夫,种白粮,播黄籽,闲冬勤夏忙春秋。
白日下,丹货郎,驮灰袋,装红货,走南闯北卖东西。
看着看着,太白笑出声来,一连串儿笑了几声,想起借酒飙出来的绝对和醉酒造成的空对,心里懊恼不已。
PS:
800年后,李白的N代孙子写下了一个对子:
紫禁城,朱皇帝,着黄袍,绣金龙,自下而上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