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李白《菩萨蛮》
这是我在驿楼写的词。
驿楼的远处是一片平展的树林,烟雾弥漫广远。那些树林藏在云朵中一样。碧绿的风景在我的伤心似乎也是哀哀切切的。天色慢慢地暗淡下来,高楼开始被黑暗笼罩着。我猜在这样荒凉的地方,住在这些地方的人,也在难过吧。所以,才会懒得点灯。
我站在台阶上,孤孤单单地一个人。那些赶着回家的小鸟成群地从我的头顶飞过。他们真幸福,可以热热闹闹地集聚在一起。今晚,它们肯定又在附近的树林快乐又舒服地睡上一觉。
而我呢?
完全没有哪一间屋子在等着我回去开门。哪一个人在执灯等着我回去共进晚餐。
我被夜色笼罩着,越来越寒冷。
我终于开始举步了。先是走十里到一个亭,再走五里到下一个亭。
我安安静静地漫步着,路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
所以,我可以任由自己沉浸在思绪中,不可自拔,也无需自拔。
我的一生,其实,不算寂寞。
我游历过各大名山,结交无数名流。
我吟唱的诗词,自有人记录,有人称赞。
我所走过的地方,自有人追寻,有人模仿。
可是,我依旧没能一直高高兴兴地过着我的一生。
老杜曾对我说:“如果你事事顺利,你的那些诗词就会空洞,无味。那么,你就不会有现在的名气,你只会是一个有功名,在文学上,却毫无建树的人。”
我大笑不已,这是我最喜欢老杜的地方。他比我小十来岁,可是永远比我现实不止十年。
是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但是,没有痛苦,就不会真切地体会到“对酒当歌”的痛快,也不会能有“人生得意需尽欢”的瞬间放下。
我喜欢及时行乐,不为别的,因为我的悲苦压抑在心头,如果无法释放,我将无法生存。
因为我经历了太多的挫折。
我的那些对功利的渴望,在很多世俗的约束下,近在咫尺,总是不能得到满足。
我始终只能感慨我的那些抱负是“水中月,镜中花”。
不过,也恰恰是这些磨难,才能让我一次次吟诗,一次次创作出旁人不断称赞的绝句。
我觉得自己还算放得下,因为我除了诗,追名逐利,还有游历各大名山,潜心求道,还有剑术,还有酒。
老杜就不同,可怜的老杜啊,他才华满溢,但是却一根筋走到底,他一心求官宦之道,偏偏生不逢时。
我们这个时代,刚好是大唐最不稳定的时候。
所以,老杜一直是沉郁的。
而我,我尽可能地转移自己的视线。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不过,如果后人知道我尚且如此悲观,落寞,不得志,他们又如何度日呢?
我还是再快点走,到前面的驿楼,那里有酒家,我在那里多喝几口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