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乌里斯子爵神秘兮兮地凑上来:“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必须不能告诉别人……但是我想你不会的,因为你是姑妈的人。”
这是弗朗明顿城内的一间小酒馆,这酒馆因为提供独家的麦芽啤酒,清冽润喉,因此生意特别的火爆。
懂行的人都知道,说秘密的事情千万不要去人少的地方,越是嘈杂的地方,人声鼎沸的,越是难以偷听得到,但根据路德维希看来,勒乌里斯不但懂行,可能有点太懂了。
勒乌里斯穿着一身厚实的灰斗篷,遮盖了大半个脸,只留出个青青的下巴来,如果不是刚坐下时匆匆掀了一下兜帽亮了一下他亮晶晶的蓝眼睛和一脸兴奋的样儿,路德维希简直就想对这个从头到脚写着“我很可疑”的家伙拔剑了。
“你倒是说啊。”路德维希眉毛一抖,不动声色地躲着他恶心兮兮的笑脸,“我仆人还在门外等我,我一般不来这些地方,待久了他会进来找我的。”
勒乌里斯连忙在空中按了几下掌表示安抚:“马上就说!嗯。咳嗯嗯,你知道,王宫的侍卫和军队换了一次班是吧?”
“是。”
“我成了新的侍卫统领!”勒乌里斯想把声音放得平和些,但还是忍不住笑意。
“所以?”
“根据我的猜测,这和芳顿宫的事情有关系。”他捧着他的陶土啤酒杯在手里揉搓着,却没有想喝的意思,只潜心整理着脑子里的逻辑,“那天的侍卫被主教吩咐不要靠近礼拜堂妨碍王后冥想,然后有传说你和王后匆匆离开礼拜堂,并且衣冠不整。”
“谣言。我们走得很慢。”路德维希平和地说。
“那么,你和王后确实衣冠不整?”勒乌里斯湛蓝的眼睛瞪大了,“你下手这么快?打算继任?”
“没有。姑妈安排我一年后迎娶洛伦佐家姑娘,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路德维希一样的平静。
“啊……啊。对。”勒乌里斯搓了搓他乌青的下巴,“所以这个就是谣言,那么,就很明显了——约瑟那个老色鬼对王后出手了,然后你……赶上了没?”
……有时候还是不能太轻视别人。瞎猫也有抓到死耗子的时候。
“你怎么会这么想?”路德维希克制住喝一口啤酒的欲望,声音和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勒乌里斯憋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因为王后向我求助了。她要我在主教去荆棘修道院的路上把他教训一顿。”
“……啊。”路德维希不禁想起她那双苍白的小手紧紧地绞着裙裾的愤恨的样子。她咬牙切齿,声音因为经历过的冲击而微微颤动,却仍然用清晰的咬字念出这句话来:我能用什么手段来报复?
“然后呢?你同意了还是拒绝了?”
勒乌里斯轻轻一叹:”我本来想拒绝,但是她说服我了。姑妈把约瑟打发到荆棘修道院做院长哈哈哈,那地方的院长活得比起弗朗明顿的乞丐好不了多少,这证明约瑟完蛋了,不杀了他只是碍于他是教会的人罢了。那么,一个孤苦的寡妇受了他的折辱,还是个美丽的贵妇人,她请求我为她伸张正义,教训他一下,保证不伤他性命、不断手断脚,我还真的没什么理由拒绝啊……”
“……嗯哼。“他的小学徒进步很快啊。路德维希心里微微一松,端起酒杯来啜饮,”你有人手做这事儿吗,需要帮忙么?”
“那倒不需要,我手下的士兵你是知道的,才刚从边境调回来,能做这么一桩买卖,抢劫的还是个主教,他们可是非常激动啊。”主教,那是肥极了。
勒乌里斯想象了一下收获,咂了一下嘴唇:”我选了地形,已经看过了,布置好了。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一下王后要求的细节。王后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啊……“几分钟后,亚历克斯惊讶地看到他一向风姿俊秀的主人狼狈地咳嗽着走出了酒馆,因为呛了啤酒而满脸通红。
秘闻3.
约瑟主教,现在该叫约瑟院长了,他在往荆棘修道院上任的路上被一大队蒙面劫匪打劫了。
劫匪在雾谷西面的树林里设了埋伏,在马车前面放倒了一大棵黑松,又在马车后边也放了一棵,然后在山坡上推了滚石下来。他们全体蒙面,所以不认得是谁;他们用呼哨做交流,全程一言不发,所以不知道口音来历。他们劫走了约瑟院长全部的金子,拿走了他的十字架,当着他的面撬下上面的宝石,又把金子部分砸成金饼子,然后在他们一部分人忙这个的时候,他们中间的几个人制着主教的卫兵们,让他们观看了约瑟院长肥白松弛的臀部被一段粗略去皮的松枝来回插入的香艳情景。然后他们搬开了松树,把叫喊得哑了嗓子的、奄奄一息的约瑟院长穿戴好搬回车上,留给他一袋铜子儿,让侍卫和车夫们继续送他去荆棘修道院上任了。
不怪路德维希会呛得不成人形,这个消息的强度和内涵在传回弗朗明顿之后随即震惊了全国,也让来弗朗的各国商人或连声念诵上帝或眉飞色舞地相互讨论。民众们猜测着细节,附会上各种对教会的不满和咒骂,纷纷称赞这群义匪别出心裁的报复手段,又在最后保留了人命,有着极高的自制力和智慧。
姑妈对此表示这”是个让人惊讶的意外“,希望约瑟院长”好好闭门修养身体“,就不闻不问了。而诺莉安王后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纯洁的双瞳里满是不可思议,又因为那让人羞于启齿的细节而双颊泛红。”这真是……太卑劣了!我不应该再听这样的事情,请你们不要再说了。“
新任侍卫队长勒乌里斯立刻致歉,对于用这样粗俗的传闻打扰了王后表示不安,王后随即原谅了他。
路德维希看着这君臣和睦的景象只想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