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正是凄凉时;长街寂寂,明月悬天际。清辉洒下,深宵寂寞的风,悠悠尘世,俱已沉睡。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城下,铁戈血腥扑面而来,但他也只是轻皱了下眉头,便有舒展开来。因为他知道,过了今晚,这陈国无限的江山怕是要在自己的手中易主了……
但他不悔,也没觉得对不起谁,因为他原本也只是想做一个平凡人,风俗淡雅,浪迹天涯便以足已。论政治,他比不上二哥。论军事,他比不上七弟。他不明白,为何父皇却唯独把玉玺传给了自己,而二哥成了南岭郡王,七弟成了八百里红河两岸之主。难道真的是因为传闻中自己出生时双龙盘院,抓周时抓到了玉玺?这不是胡闹吗!他在自己身上怎么也找不到能让父皇放心把皇位传给自己的优势。他不懂,也无从去问,因为父皇已经仙逝了。也是从那天起,南郡反了,红河乱了,就连丞相也不见了踪影。从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这陈国是要亡了!
他抬起步子,缓缓地向前走去,铁戈肃杀的阵容,让他那孱弱的身影在寒风中仿佛稻草般地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要倒下,但那微弱的身影硬是在寒风中挺立着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他走的很慢,慢到让人无法忍耐,但那前方的数百万大军中,竟无一人显得不耐烦,只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
那位置刚刚好,使他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红棕色战马上那昔日的兄弟,他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轻叹了一声,缓缓地将怀中的包袱放到了地上,然后抬头。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回过头,因为不值得。在他身后,那座曾经最为繁华的都城,如今早已千疮百孔,人去楼空。早在几天前,攻打陈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都城便已乱了。看厌了宫女,妃子的争争夺夺;看倦了太监,侍卫的抢抢杀杀;出了宫,百姓也是如此。他想:“算了你们都走吧,早点远离这战乱的纷扰吧。可是在这乱世之中,又有哪里是没有战乱的呢?” 手下人劝他快逃命,他说:“国虽要亡,但这国终究还是我的国,你们可以走,但我终究还是姓陈的啊!所以你们走吧,这亡国,我一人来守!”
他不语,只缓缓地抽出剑来,直面那百万大军,低吟道:“战吧!”
那夕阳落幕,繁华殆尽,可有人会记起,曾有一人,为一城,生死孤零…
没有人喊万岁,只有故人看君落泪。手一挥,膝一跪,拿玉杯赐天下无罪。 ---故人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