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石如古树窟结,虬枝盘曲。历经无数代岁月,或许已老得忘了年月,忘了自己年龄,不知魏晋、勿论春秋,只记得自己本是地球心脏的一块石,以为将终身沉睡漆黑地底,忽一日天崩地裂,炽热熔浆裹夹它喷涌而出,来不及拒绝容不得准备,就已和前生作了了断,那个封闭寂静的地心,永远回不去了。曾经苦思冥想的阳光终于见到,然而大白于天日后,横陈世间任人观赏,为什么并不如我想象?谁能告诉我,委屈向谁诉说?
然而并不是所有火山石都能幸运如它们有个“人形”,更多是沦为普罗大众,混沌了面目,庸常了个性,一览无遗。它们是每一个,然而每一个都类似。当熔浆喷出那一瞬,它们也有机会成为独特的那一个,可是时间这伟大的造物主,仅仅几秒差异,它们便停留在流淌的那一瞬,暂停键一按就是一万年,它们被时间抽了真空,凝固在永恒里,忘了二维、三维还是四维空间,从液体到固体,这不由分说的变形记。
一万年苍老容颜上又生新绿,这是光阴年轮中的第几轮?重要吗?——不重要。
春风又绿江南岸,春风也会又绿火山石。只是年年春色都是别人美丽,我们只有知觉而无生机。生与死,就这样惨烈地映衬了千万年。
谁知道我们的心哀?重要吗?——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