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母校已经二十多年了,偶然的机缘,有幸回到母校,进去大门的一刻,竟然有种失散多年的孩子回归母亲怀抱的感觉,儿时那一幕幕如在昨天。
学校的大门翻新,记得这堵墙是我的一张临时床。那时候家里没有钟表,上学一心怕误时的姐姐,总要早起,每天上早自习的时候,都是看着月亮去的。估摸着月亮在天空的位置去上早自习,害苦了我,每天都要靠在墙上睡几个小时才开始听到学校看大门老头的开门打钟声。
走到我儿时的教室边,仿佛一下回到了旧时光。好似满屋子叽叽喳喳的同学又在开心的你追我赶,最难得下课的闲暇时光。跳皮筋的一蹦多高,越是欢呼越是跳的高,单跳,两人混跳,真可谓一蹦三尺高。抓骨头子的更是兴趣盎然,那时候没有电子产品,女孩们除了跳皮筋,扔沙包,就是抓骨头子,让父母去屠宰厂捡的猪膝盖处的小骨头,配合着沙包高度抓,一只手接沙包同时这只手还要抓起骨头子,真的需要眼神,脑反应,手的灵活度高度协调,想来,那时的孩子聪明也有道理。
用三个字来概括童年,穷开心最适合。
儿时最诱人的莫过于那个瘦高嶙峋的周老头的八斗筐了,他在学校门口摆个地摊,一个八斗筐里装满了糖果,米花,麻花,那真是童年的梦啊!母亲时常警告我说周老头得肺结核,不能吃他卖的东西,可那时根本就不知道啥是肺结核,还是忍不住偷偷的在周老头那里买一分钱,两分钱的米花,一手给钱,一手接过周老头瘦黑的双手放到我手心的米花,背过人去一口放到嘴里,满是米花的香甜。
那个卖米花的周老头早就死去多年,那个充满诱惑的八斗筐子早已破成碎片了无痕迹,而今,吃的山珍海味多了,仿佛什么都不好吃了,也再无留恋,唯独那儿时的米花,还在记忆深处飘香。
米花的诱人和雪花的寒冷一样一直冰封在我的回忆里
雪,于我早先的记忆,始终伴随着冷,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冷,天极其冷,穿着妈妈手工缝制的棉鞋,也挡不住寒冷,时而还跺着双脚,或不由自主的蹦跳,仿佛这样寒冷就会被赶走,以缓和脚的冰冷。每每看到雪,当年的那一刻,至今还留在心里,不能抹去。
童年时的雪下的特别大,记忆里像冰柱一样粗的冰凌这些年都已绝迹了,但蓦然回首还会有那望不到边际的大雪。
有个寒冷的冬天,早上起来一看,鹅毛大雪把整个世界都深深包裹住了, 雪,铺天盖地的漫卷着,似乎要将世界淹没,装进那白色的帆布口袋里。
我当天值日拿着教室的钥匙,雪几乎淹没了房子的三分之一,比我的个子还高。看着那么深的雪,我急的大哭起来,怕耽误了开门的职责,那时候没有电话,除了双腿再没有更好的联系方法,父母告诉我,这么大的雪,老师肯定也不会让上课。
我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去学校,没有办法。姐姐和我一起去学校,从家到学校有两里路的模样,寒风凛冽,每一脚踩下去,都淹没了我的膝盖,路上刺骨的寒风穿透我的衣服缝隙处呼呼的几乎要把我吞噬掉,贪婪的冷空气把身体仅有的热量一点点吞噬后,身躯的就彻底被冷空气同化,冷到没了知觉,就不觉得冷了,接下来那种疼的揪心的感觉让我感觉到冬天是寒冷彻骨,姐姐看我哆嗦的走不成路,把她的围巾取下来给我带上,带着体温的围巾让瑟瑟发抖过后的我有了些许的温暖,我不知道是怎么连滚带爬的走到学校门口,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摔了多少跟斗,偌大的校园白雪皑皑,只有老师一个人在教室。
来,孩子,她心疼的看着我们已经被汗水雪水湿透的衣服,用玉米棒瓤在脸盆里生了一堆火,她慈祥的笑脸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爱心,公平,不拖课占课,幽默,知识渊博……她就是我们可敬的辛老师。辛老师把我们的袄子烤干,告诉我们今天不用上学了,我和姐姐才又一路艰辛的回家。
那时候的孩子不娇贵,没有自行车,更谈不上电车,只有自己的双腿,每天走着去学校,练就了坚韧的毅力,自立自强的性格,多年不曾生病的好身体,童年给人的磨炼是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让我无论何时,都有信心直视一切困难。
很欣赏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有了成就,那你过去所有吃的苦,都是促成今天的必然结果,如果你没成就,那这些吃的苦,就是你成为一个失败者的理由。
那一路跌跌撞撞的雪地滚爬,像极了我跌跌撞撞的人生,每走一步都充满艰辛,却没有想过退缩。
我们开始独自面对社会的风雨雷电,不想依靠家里的一分一毫,开始真真切切地觉得生活不易,开始以成人的姿态,仰着头迎接即将来临的风暴,不再逃避,不再畏缩,将苦痛包扎好隐匿在暗处。
这就是生活,永远不会称你心意,不会让你静好,所以你不得不像一个钢铁战士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也许呀,有一天盔甲也会锈,盾牌也会破,但你还是选择了勇敢地继续战斗。
辛老师教语文,张小五老师教数学,老师们特别认真也很严厉,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总教诲我,妮,老师和医生一样,(嚷)批评你是为了你好,千万要记得哪个老师嚷你就是亲你,对你好,你有本事都是自己的,要听老师的话啊!家里虽然穷,但家风淳朴,特别尊敬老师。
母亲用做衣服的碎片做的书包就能让我激动的一遍遍抚摸着生怕丢了,教室里没有书桌,全是泥坯做的桌子,常常是把手腕处的衣服磨的补丁摞补丁,但是总感觉很快乐,没有电,每天就在煤油灯下写作业,记得每次都是母亲叫几遍我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笔。那时的我,就在想,我长大了,一定会买一大袋子新鲜的苹果回家,因为每次母亲从街上买回家的,全是烂半边或是大半的苹果。
每次吃的不是苹果,是心酸。
少年的我有几分做事马虎的习惯,有次上数学课,我也仿着张老师的样子在小黑板上写“五”,写完后,老师一个一个的检查,到我旁边时,老师有些生气,掂着我头顶的小辫子把我揪到教室外,原来我的“五”字居然又写错,还拿翻了。从那以后,我的数学课上的格外认真,再没有犯过一次错误。后来我的成绩遥遥领先,考上我们县重点初中,高中,去上大学,现在想想都是老师们那严格要求的爱心铺垫了一条让我走出乡村的路。
脑海里,那位严肃认真又可亲的老师给我以后的为人师表一个良好的楷模,如果不是辛老师的关爱,张小五老师的严厉,可能我今天依然是那个奔波在风刮日晒下为生计发愁心焦的农村妞。
感谢你们,可敬的老师。对于一个老师,还有什么比获得学生的喜欢更高的奖赏呢?
回到母校,往事历历在目,几分心酸,几分感慨,这样严厉要求我的老师都是我生命中的引路人,可能张老师早就忘记了她那轻轻的一揪,就是那次难堪改掉了我粗心大意的毛病,给了我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让我不管做什么都有周密的思考,不仅让自己的工作更得心应手,也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和麻烦。
感谢苦难的童年,让我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我想最好的人生或许是披荆斩棘,归来后仍是一身正气;策马奔腾,回乡时依然春风得意;大浪淘沙,平静后依旧璀璨明亮吧!
那年,那月,那村落,一指流沙斑驳的是岁月的风华,一路走来的人,风景和琐碎温柔了时光,在淡淡的光影中繁华了流年,眼角眉梢流转的不经意己经化为一抹暖阳守候着,岁月终将因磨砺而静好。
愿你能享受最好的,也能承担最坏的,努力而不卑微,温柔又不骄奢。
本文作者:张春燕 大河报签约作家 同步悦读签约作家 陕西作家班签约作家 由二月河,周同宾,李庚辰,周大新,李天岑,秦俊等南阳作家强强联手推出的《闲时花开 》已出版签名热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