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进入浏览器,再把简书打开,点击“新建文章”,再切换到写作模式,屏幕上就变成了一块白纸,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干扰,非常清爽,可以让我专注于头脑的运思和指尖敲击录入。敲进去的每一个字,安安静静地码放整齐,那些先期抵达的文字,正列队等候它们的队友陆续到来,直到整编满额,整理完毕后,立即开拔,奔赴前线,在文字的枪淋弹雨中,冲锋陷阵,只等枪炮声熄,疲惫或者伤残,仰卧在地上,各自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我常常幻想,一个会写字的人,是不是就像能够飞花摘叶的武林高手,或是可以撒豆成兵的魔法大师,拥有无穷的力量?会写大块文章的人,内功一定深厚,内心如汪洋大海浩瀚无垠,但外表看上去大都很安静宁馨,随手写出一篇文字,正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安抚自己也告慰他人。
我想做一个这样的人。读了很多年的书,求学工作中写过不少应景的东西,却拿不出一篇自己满意的文章,成不了一个合格的作者,遑论作家了。也许可以安慰自己说,你没有天赋,没有才气,没有想象力,没有结构能力。现在想来这些并不是关键所在,自己扎扎实实读过几本书,认认真真写过几个字,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最近几年来,浑浑噩噩,荒疏懒困,萎靡消沉,较之以前尤甚。
现在终于回过神来,什么也不想了,不给自己设一个高远的目标,唯愿能够充实地度过每一天,让这些匆匆从指间偷偷遛走的时光,给自己留下一点记忆。要做到这一点,就要拿笔记录,就像朱学东老师那样,记流水账,读书札记,思绪感悟等,不管是精彩还是苍白,都记录下来,给自己留一份档案,直到最终判决那一天的到来,算是一份呈堂证供,以乞求得到宽宥。
别再妄想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显赫耀眼的人物,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努力地完成自己。我也许就是马路边一只有幸躲过车轮碾压的蚂蚁,或者是开在阴蔽的山沟里偶尔得见落日余晖的野花,没有别人的关注垂青,得不到外在的赏赐,唯一拥有的就是自己。每一天都要行走,每天都在生成,每一天都有变化,不辜负陪伴自己的点点滴滴、分分秒秒的时间,这就够了。
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去寻找一些可靠的、留存得久一点的,可供自己或家人回味的东西。这些东西,可以是幸福,爱,或者意义。可要在庸常枯淡的生活中寻获如此一抹亮色,很难吗?很容易吗?不好说。易者不难,难者不易,为之则难者亦易,不为则易者亦难。金子一开始都寄身在尘土之中,只等我们费力用心去筛选萃取,多少总是能够得到一些的。初中一年级,也就是12岁时就背过的清人彭端淑《为学》,在我们成年之后还值得一读再读,细心品味。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吾资之昏,不逮人也,吾材之庸,不逮人也;旦旦而学之,久而不怠焉,迄乎成,而亦不知其昏与庸也。吾资之聪,倍人也,吾材之敏,倍人也;屏弃而不用,其与昏与庸无以异也。圣人之道,卒于鲁也传之。然则昏庸聪敏之用,岂有常哉!
等到长大后,才真正明白过来,昏庸还是聪敏,不是最重要的。直到现在经历了很多事,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有扬眉吐气的时候,也有黯然神伤的时候,个中滋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正负相抵,终归于零。将自己清零,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再一次真切地直面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这是一个人的远征。在路上,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自己。我开了这个微博,没有粉丝,没有观众,但不妨碍我本色地记下自己蹒跚的身影,以及沿途的风景。
窗台上的这一株长寿花,半年前拿回来,中间有近三个月没有浇水,我想它早就死掉了。可是上个月回来,第一眼看到它时,几乎变成一把干草了,我仔细端详,竟然发现根部还有一丝绿芽。我用剪刀把干枯的枝条悉数剪掉,把花盆浸入水中,让它完全湿润,然后取出沥干,重新放到窗台上,一个月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株濒死的长寿花活过来了,正在等待它的花期的到来。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