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汪老逝世20周年,读《活着,就得有点滋味儿》更需要点仪式感,煮一壶茶,温一杯酒,或点一盏炷……总之,要先把自己置于一种放松的心境之中,然后,你才能咂摸透这本书的味儿。
八九十年代的童年尚无手机可言。长辈忙着把被褥抱到院子里的绳上铺开晒太阳,娃娃们则忙着在泥土地上进行地毯式搜索。一朵在地砖缝隙间伸展开来的小花,足以让一个孩子兴奋良久。只是这种生活赐予的最简单的快乐,已经逐渐被现代人抛之脑后了。
作为一本着眼于“吃”的散文集,《活着,就得有点滋味儿》一书收录的,正是这种“缝隙中的惊喜”。它由汪曾祺和汪朗父子二人携手写就,谈的是食事儿,蕴的是生活。
被誉为“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最后一个士大夫”的汪曾祺,是典型的传统文人。能作诗,会写字,善画画,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据汪朗爆料,“老头儿”最拿手的菜有仨,大煮干丝,拌菠菜墩和红烧肘子。
这个喜欢看杂书、写杂文、吃杂食的“三杂”老头儿,写了很多跟吃喝有关的文章,每一篇居然还都有独特的味道。更妙的是,如果你如品菜般一点点细嚼,还能咂摸出丰富的生活味儿来。比如他在《口味》一文中写道,“总之,一个人的口味要宽一点、杂一点,‘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怎么样?一个晒着太阳窝于躺椅之上,半闭着眼睛挤兑你的老顽童形象,是不是瞬间就霸占了你的脑海?
不过,仔细一琢磨,汪朗给老头儿的“三杂”评价当真甚是贴切。汪老在《活着,就得有点儿滋味》一书中的文章写的也够杂。先不说他分地区、分类型、分口味地把多种吃食进行了一一介绍与点评,单说他这些美食文章的结构也够杂。他经常聊着聊着美食,突然就串场到生活中去了。
比如他在《泡茶馆》一文中,先是一本正经地追溯茶馆的起源,细聊茶馆的变迁,甚至还一时兴起讲起了茶馆轶事。然而话锋一转,他就把茶馆就跟文学搅到一块儿去了。至此,这个一团和气的“老头儿”,就开始兜售他的生活理念了,比如要发掘生活细微之处的转变和人性的善良,比如要发掘那些生活中存在的但大家往往会忽略的美好……
汪朗对此的评价是,“他的作品读起来很舒服,看似简单,有时候琢磨起来发现这老头也一肚子坏水,他的文字看起来不动声色,仔细想想挺有意思的”。生活中的汪曾祺与儿子及家人的关系也是如上述般随和甚至随意的。而这种宽松的环境,反而让他的一些性格、对生活的认知等,在儿子汪朗身上得到了传承。
这种相似与传承,在《活着,就得有点滋味儿》一书中体现的颇为明显。 比如汪曾祺著有《豆腐》一文,汪朗就紧跟着写了一篇《考察臭豆腐》,如同一场隔空对谈。各抒己见、各“执”己见,明明是对同一事物倾注了感情,却非要试图争出个高低。
这种对谈,像极了一个小孩儿跟一个老小孩儿的争执。小孩儿一轮轮地发动总攻,老小孩儿见招拆招。最后老小孩儿一跺脚,丢下一句“你们要对我态度好一点哦,我以后可是要进文学史的人”,然后一甩袖子暂且撤回房间憋大招去了。
以上就是你可以于本书中体会到的美好,一对在生活的缝隙中都能发现美好的老小孩儿,一对倡导“杂”生活的文坛领军人物,以及一对让人于字里行间见证生命与传承魅力的父子。
其实汪曾祺的一生并非均如他笔下的文字一般单纯而美好,相反,他经历过不少苦难。然而,他在作品中极少言及,反而致力于传递生活的美好。《活着,就得有点儿滋味》一书,更是以食喻事,竭力告诉大家“虽然生活中存在种种不济,但仍然有美好的人或事物存在”,这些美好大多不动声色,却一直存在于你的周围,一低头就能看见。